韩初阳回到房间，将窗户关严实，合上窗帘，气呼呼的解开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衣领子。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贾初阳沉着声音喝道：“进来！”
李菲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
贾初阳克制着，待李菲将门掩实，才拍着桌子，喝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菲拖着哭腔说道：“确实是韩初阳那小畜生在胡说八道啊。我压根半句话都没有跟他说，就算是从市政府过来，也还是李菲跟他一起过来。
再说，上午发生的事情，麻市长你也知道，他一拳拳简跟打在我的脸上没区别啊，我……”
“借你几个胆子，我谅你了不敢，”贾初阳坐下来，背抵着圈椅，眯眼看着李菲，他也不认为李菲会出卖他，问道，“你想想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漏子？”
“我做事唯恐小心不够，”李菲倒是想到几个疑点，但他不会在贾初阳面前承认是自己做事疏乎——得到贾初阳的信任，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也许吴部长赶韩初阳离开时，彭勇迫不及待的就想将陈铭德的死往那事上引，叫韩初阳从只言片语里听出些蹊跷来……
只是，韩初阳不像那么有脑子的人啊！”
李菲边说心里边想：彭勇啊，彭勇，你反正死定了，就不要怪我落井下石啊。
“也许是以前小看这个韩初阳了，”贾初阳蹙着眉头，揣测的说道：“也大概是李菲说了什么多余的话。”
“要有什么多余的话，也只能是李菲跟他说的，”李菲顺着贾初阳的语气说道：“但李菲也没有可能知道详情啊……”
“李菲是未必能看得透，”贾初阳眉头锁紧，叫李菲瞒住一点实情，就有很多关键处叫他想不透：“就算李菲看透了，也会提示姓吴的多，不会反过来摆姓吴的一道……”
“眼下怎么办才好？”李菲小心翼翼的问道。
“未必就是坏事，”贾初阳蹙紧眉头说道，“整件事怎么处理，也扯不到我们头上来，终究是吴水寒对省里含糊其辞。即便叫吴水寒痛恨我们，也不关紧。关键还是要看省里怎么看待整件事……”
李菲细想了一下说道：“对啊，省里要严肃处理这事，说不定真就会捋掉吴水寒市委部长的位子；只不过贾初阳刚才的意思，似乎要向韩初阳单独问说，就怕他们看出什么……”
“就算韩初阳脑子灵活，看出些珠丝杨迹，但他又有什么好跟贾初阳汇报的？
而且省里不会希望事态进一步复杂化的，你们也不要担心什么，只需嘴给我堵结实了，”贾初阳摇了摇头，示意李菲不要太担心，又说道：“吴水寒虽然叫你做检讨，但还不能间接把你捋下去。
彭勇那边，你也先替我安抚下，我以后对他会有安排，这事不能再出什么漏子了。”
“那韩初阳……”
“先不要理会，等事件过去再说。”贾初阳说完，就挥手让李菲出去，陷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韩初阳这么个人物，要是离开东华，也拿他没有办法；要是留在东华，暂时叫他坐几年冷板凳再说。
终究还有些东西看不透，莽撞行事不是他的风格，这次要不是看到陈铭德急着对市钢厂下手，他也不会行险做这番手脚……
韩初阳从车里拿了烟，走到湖边的水台上点了一根烟。
韩初阳发觉他站在这里，还是能给小楼里的人看到。
他不喜欢站在能给别人观察到的明处，往东边水杉林里走了几步，蹲在湖边的阴影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树木沉在湖水里的暗影。
翠湖对面，就是东华的市中心。
除了电视塔给一串灯光勾勒出来，其他地方已大多陷入沉寂的黑夜之中，看不出半点繁华的气味。
不要说之前韩初阳留在回忆片段里关于海外繁华都市的印象，就是他这些年全国各地也跑了不少地方，叫他对东华市的发展滞后极有感触。
说起来东华市也临江靠海，是最早对外开放的沿海城市。
三区六县有七百万人口，人力资源充足，教育资源也充足。
在八十年代中前期，东华的工业底子在全省还能排前三，还有几家处置钢铁冶炼、船舶、机械制造的支柱企业。
不过，进入九十年代，随着几家支柱国营企业快速衰落，而民营经济又没有活跃起来，东华的经济就相继给其他地市甩在后面。
市纺织厂就是一个典型，效益好的时候，一年盈利超过三亿，差不多能抵当时东华市十分之一的地方财政。
现在在顾同等人手里，却成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翠湖对岸，就有一座市钢厂投资建造的天衡大厦。
九零年项目启动时，市纺织厂号称投资两个亿，要建造东华市第一座过百米的摩天大楼。
只是没想到天衡大厦的地基刚打好，市纺织厂就陷入运营困难，再也抽不出大量的资金来搞建设。
三年时间来，也是在市委市政府的多方敦促下，天衡大厦才艰难的收了顶，但后续工程没有资金投入，停在那里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
一入夜，天衡大厦就黑黢黢的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仿佛东华市的市中心在那里缺了一块，就像是整座城市身上刺眼的大伤疤。
而东华的所有市属国营企业整体衰败以及经济发生的严峻滞后，置身其中的韩初阳，比谁看得都清楚，想得都透，迄今想来尤叫人觉得痛心。
“市里发生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