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鲛这样的妖魔有着许多传说。
身为不死之身。凡人吃下鲛的血肉之后就能够成为不老不死的仙人——不尽如实,也相差不远。
受到神明的宠爱,拥有着神明一般无法逼视的容貌。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容貌,相对于不老不死的身躯及珍贵的血肉来说过于孱弱的鲛之一族才能够继续存在着。
据说,这一族所拥有的是只要看见就不忍心下手屠戮的美貌。
凡人所得到的鲛之血肉都为鲛亲手所赠。也有传言说,要在受到此等容貌蛊惑之前一口气斩下鲛的头颅来,那美貌会如灰烬般即刻不见,才能够狠下心来吞食鲛的血肉。
然而,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也好、妖魔也好、鬼物也好,所拥有的**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抹消的。想要永生不死的,这样的疯狂不能以无争的美貌来消除。
鲛这样纤细珍贵的一族,要存活在这样的世道中,自然有着自己的秘法。
窥探人心之恶,得来人心之善——这就是鲛。
从仅有望月时升上海面的海中城而来的男人,拥有惊世的美貌,本相为人身鱼尾,自称名为绵津少童。
这个男人正是鲛。
身负惊世之容颜的鲛跪坐在狼籍的焦土中。微薄的晨光投注于朝露之上,使得空气泛出浅青色的光芒。
珍珠在鲛的手指上旋转着。
得来人心之善——是这样一种奥妙的术,将旁人心中柔软的情绪抽取,变成珍珠,然后吞食下腹。
善是鲛的饵料。
“那个女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恶心。”酒吞童子不愉快地蹲在一边,在坍塌的房屋下寻找着什么,“不是得重建了吗,之前的图纸是金熊那个家伙画的,现在要到哪里去找他啊。”
“并不是夺走,因为这是越吃越多的东西。”鲛浅笑着。“原来是金熊大人的手笔,酒吞大人你格外珍惜吧。”
“好歹我也是个城主,重建得乱七八糟的话会觉得丢脸吧。”酒吞童子化作鬼身,将还在燃烧的木料搬起来砸下,火终于熄灭了。“莫名其妙地把我拉去那么多天,最后还不是发疯了。”
曾经在酒吞童子的陪伴下夜夜前往攀花殿的所在,从她梦中得来善,然后吃下腹中。善,是像珍珠一样,将使人疼痛的东西一层层包裹,把那样东西变得美丽。
吃下善的时候,攀花殿心中的核就重新裸|露出来了。新的善会渐渐将那痛苦的核包裹起来,珍珠成熟的时候,被封存的东西会被它吸引,然后回归。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失败了。
“不,是我太着急了。果实还未成熟就前去采摘,所以才如此苦涩。但现在不会了。”
把手上的珍珠吞服下去,被善所包裹的,是记忆。
——看见了乌鸦丸和茨木的记忆。
鲛抚摸着仍旧跪在地上,有着双翼的鬼。
“辛苦了。”
酒吞童子用手指捏着一盏灯。
是那盏能够发出蓝焰的灯,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但灌上灯油的话应该勉强还能够点燃。
酒吞童子把灯丢开了。
让他们自己来整理吧——出奇地,脸上露出了有着过于顽皮的孩子的父亲那样的神情。
绵津少童笑起来。
“吃掉自己的子嗣是迫不得已的吧。”
“只有看起来好吃或者不好吃两种区别罢了。”
“像什么样子的才算是好吃?”
“对于妖魔和鬼来说,污浊的恶念是美食,能够在身体里结出珍珠来的,实在连碰都不想碰。”
——曾经生食貌美的姬君,饮下心怀爱怜的少女的鲜血,感觉上并不是那样的。
“唔。”绵津少童对酒吞童子的答案不置可否。
所吃掉的都是那些无法压抑身体中属于鬼的血而无法存活下去的后代吧。仅有欲念的话即使是鬼也会显得过分空洞,那样的子嗣是不可能成长的。
——并不是没有父母心,而是这份心情与常人不同罢了。
“对不起。”
“什么啊。”
绵津少童没有说话。
因为是担心所以才跟来守护的吧。
茨木所经历过的事情,绵津少童是刚刚才知道的。明白怒是契机,又知道茨木会因为“欺|凌”这种事愤怒,说明在茨木所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其实一直在默默守护着吧。
以言行来掩盖,剥除伪装才能够看见的真心,可贵又疼痛。
但是对于绵津少童来说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到现在才发现。他能够看穿人心,伪装是没有作用的,而作为鬼的酒吞童子在面对茨木的时候并没有流露过那样的情感,生疏又厌烦,过去绵津少童所看见的只有这个而已。
一瞬间,绵津少童明白了什么。
“大人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什么?”
“过去的事情,大人全部都知道吧?”
“就像春日樱,早良还有茨木跟乌鸦丸一样,过去事情早就全部忘记了。”
“大人并没有成为鬼。”
酒吞童子露出了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样的神情。
绵津少童说道:“成为鬼的是酒坊尊阎魔,并不是伊吹春日彦。”
用星夜般朦胧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绵津少童看见了他从紧绷到放松的情绪。
“被你发现了啊。”
从酒吞童子的身上,一个淡淡的人影显露了出来。
像是晨雾一样飘渺,渐渐地显现出了五官。
又不完全是人。
腰腹以下拖着黑鳞的长尾,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