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映着苍翠的山野,落下的雨水呈现出青的观感。
那是非常安静,像冬日不落的灰绿色叶片一般坚强的颜色。
感觉上有些寒冷,但是又十分温柔。
对于乌鸦丸来说无面男就是青这样的颜色。
他收拾好寝具高兴地推门出去。
下雨天实在令他喜悦。
这种喜悦不至于让乌鸦丸哈哈大笑,仅仅是弯起嘴角的程度。这种喜悦也正像是青那样,十分细小,毫不起眼地默默渗透着。
仿佛少女在恋爱中那样,带着毫无攻击性的幸福感,没有任何夸张造作的表示,却能够让人也一同为她高兴。
就是这样一种十分有感染力,让人感动的心情。
带着这种心情,乌鸦丸去找无面男。
数月来两人一直同宿,所以热情亲切的乌鸦丸每天起床都要好好地跟无面男打过招呼才行。
穿过廊院,不时地伸出手去接住雨水玩耍,像是个孩童一般。
没有走几步,乌鸦丸就透过青色的庭院看见了无面男的身影。
“喂,一目!”他高兴地挥动手臂跑过去。
雨水淋湿他的衣服也毫不在意。
他在无面男面前停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无面男也站在雨水中,挥动着手臂把水珠拨开,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是乌鸦丸并没有取笑他。
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这么做的,乌鸦丸十分正直,他如此相信着。
无面男一边挥动手臂一边回答:“像你一样。”
“哦!是在赏雨啊!”
“是的。”
“早就奇怪了,一目你明明喜欢雨,但是又为什么要挥开呢?”乌鸦丸看着无面男的眼睛,虽然一颗石头的假眼睛,但是乌鸦丸还是认真地看着,因为这样才不会显得失礼与轻浮,“是喜欢雨天的吧?上次你说过的。”
“是那样没错。”从无面男的脸上当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他的声音却在叹息着,“是件喜爱却不能随意触碰的东西。”
“怎么!”乌鸦丸握住无面男的手,是在为无面男感到惋惜。
“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事不是有很多吗?喜爱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无法接近,或者像是相爱的人之间也会互相伤害,这些是常态。”无面男声音中叹息的意味已经消退,反而像是在安慰乌鸦丸一般:“在为我难过吗乌鸦丸?”
“啊,”乌鸦丸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角,“就算是相爱的人之间也会互相伤害,一目你又是在说明辉殿的事情吧。”
“看你一直记挂,所以想要劝说你。”
可那是不一样的吧。乌鸦丸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思索着,最后放弃了。
“一目说的道理我反驳不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笨蛋,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就是虽然知道,但是又做不到,不是这样吗?”
“哦?”
“作为飞禽,在雨里太久就会无法起飞,但是仍旧喜欢雨,所以无法好好躲在屋子里就是这样的事情啊。”
“这个比喻很有趣呢。”
“所以明知道情侣之间互相爱慕,但仍旧会因为各种事情而互相伤害这样的事是常态,但还是忍不住为明辉殿与酒吞大人感到难过,这也是忍不住的事情。唉,说到底,明知道会伤害明辉殿,但是因为嫉妒而失去了理智,将明辉殿驱逐的事情对于酒吞大人来说也是同样吧。被情感控制的时候‘明知道’这样的事情就毫无意义了啊。”
“情感是鬼,乌鸦丸是这个意思吧。”
“过于强烈的情感可以把人变成鬼。”
“呵……”无面男笑起来。
“啊啊,我知道我是个笨蛋啦,一目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不,我是觉得乌鸦丸你真的十分喜爱人类。”
“所以只是个比喻而已啦。”
“很有道理。”
“是吗?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鬼就还可以变回人类吧。如果是绳子打结,那么解开结就好了,如果是过于强烈的情感使得人犯了错,那么冷静下来之后确实改变自己就没有问题了。”乌鸦丸十分希望得到认同,他紧张地摸着角。倒不如说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拿下过。情绪激烈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对于乌鸦丸来说角就像是某种慰藉那样吧。
“但是也有没有办法改变的情况,比如说明辉殿已经死了,那又要怎么办呢。”
乌鸦丸大张着嘴巴:“哎呀,哎呀。”他叹着气:“好不容易觉得安心一点了。你是来安慰我的吧一目!”
“犯下了生与死这样程度的大错,如果是乌鸦丸的话会怎么办呢?”
“怎么办?”
“会原谅他吗?又会去乞求原谅吗?”
“我弄不明白。”
“是个比喻罢了。想要见到亡故的人,像伊邪那岐命那样追逐到黄泉之国去也可以办到。所以生与死这样的事只是无法解开结的其中一种阻碍罢了。有了这样的阻碍,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定决心去乞得原谅,或者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原谅结就永远会存在。乌鸦丸会怎么做呢?会因为这样的阻碍而放弃解开结吗?或者阻碍着生与死这样的仇恨的话乌鸦丸会怎么做呢?”
“我……”
这样的话题未免也太可怕了。
乌鸦丸不安地看着无面男。明明知道自己并没有结下这样的结,并没有变成鬼,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
“我……”
“啊,雨停了呢。”无面男却忽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