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明末国家的危机实质上是政府的财政危机,由财政危机引发军事危机,再由军事危机导致更大的财政危机,如此恶性循环,大明岂有不亡的道理?/p
引发财政问题的关键就是国家赋税收入长期过低,低到了威胁国家存亡、民族存亡的地步。大明以前这个问题没有暴露出来,并不意味着这个问题不存在,而仅仅是因为大明还没有遇到大的挑战。/p
到了崇祯时期,受全球小冰河影响,大明连年自然灾害、连年战乱的情况下,以最为尖锐的形式把这一问题暴露出来。在全国受灾面积如此广大,灾民如此众多的情况下,大明可怜的财政收入根本无法应对。若想要实质上解决饥民(饥兵)作乱问题,要发饷和赈灾,只能临时增加赋税,但结果商税收不到,却摊派到了农税上,导致更多的农业破产,也自然造成了更多的饥民,更多的流民暴乱。/p
“潘总理,你觉得在一个国家和地区当中,赚一两银子,是农人来的容易,还是商人来的容易?”齐天沉声说道:“农人从播种到收获,至少要经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操劳,还会遇到各种气象灾害、病虫害、农产品价格波动等风险。即使如此,农人最后所获得的收益也是极其有限的。”/p
“但是商人则不同,他们有着充裕的资本,有着异于常人的市场嗅觉,每月,乃至每年获得的收益要远远高于农人。甚至出于某种先发优势,在一个行业,或者在一类商品当中具有垄断地位,那所获得收益就会更多。在大明,整个国家征收的商税却是少得可怜,所有的赋税全部加诸于农民头上。这几十年来,大明天灾人祸不少,那些活不下去的农人不造反才怪了!”/p
“听孟侯公(毕懋康)所言,崇祯九年,整个大明朝廷一年收上来的商税只有区区三百多万两白银。但是,你可知道,郑芝龙在最近几年时间里,他每年仅凭海上贸易利润和每艘海舶令旗两千到三千金的收入,就可以岁入千万计。更令人尴尬的是,大明朝廷的市舶税竟然只有四万两白银。潘总理,你说,大明的钱都到哪里去了?”/p
潘其风此时有些窘迫,他在大明三十余年,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大明朝廷商税少收或者不收,是朝廷体恤百姓,优抚商贾,善待天下,是为德政。/p
至于政府这边的财政收入,他还真的没做过多考虑,盖因汉洲黑山金矿在不停的产出金银,而且在东部的广陵堡也发现一处小型的银矿,因而对于政府这边,似乎可以实现无限制的发行“货币”。/p
“我汉洲虽然多金银,但也不能无限制的向市场投放。”齐天仿佛看出了潘其风的心思,笑着说道:“否则,我汉洲物价腾贵,以后外来商品必然大量冲击汉洲市场,不利用我们汉洲本土各类工坊发展。目前汉洲收取各类商税,看着税率要比大明要高出许多,甚至比荷兰人的巴达维亚还要高出一点,但我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摊派,实际税率并不高。”/p
“另外,我汉洲《物权保护法》明确规定,私有财产不受任何侵犯。即使汉洲政府,也不得无端剥夺私人财产,如此明文规定,恐怕在大明,甚至欧洲国家都未曾有过的举动。”/p
中国历代王朝是没有私人财产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社会的一切都是属于皇帝,不仅没有私有财产权,而且人的生命也都在皇帝手中。而欧洲国家关于私人财产的保护,直到1789年法国大革命时期颁布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中,才正式确立。/p
奠定一个国家的工业基础,继而推动和提升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除了投资建设更多的工场作坊,挖掘更多的矿石原料,汉洲需要做的另一个重要工作,就是建立一个切实有效能促进工商业发展的环境,政府的鼓励,法制的维护,有一定基础的民众教育,最后就是不断扩展的市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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