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轩顺着皇后的话一想,面色更是阴沉的欲滴下水来。这样的事必是瞒不了一世的,那大皇子打算如何料理哲妃腹中之子?有孕四个月了不可能不知道,还用生绢缠着,想是因怕自己责备,打算一瞒到底了,哲妃临盆时他们又待要如何?将这孩子送走还是杀了?自己这个做外祖的竟然这样可怖么,竟要害死自己的孙子?他严格对待蕴端的苦心,这畜生竟半点未能领悟么?
想到此处,他起手便将桌案上的杯子挥了出去,杯中的葡萄美酒洒了一地,那赤金打成的杯子也在地上溜溜的打转。大皇子唬的忙跪在地上说道:“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儿臣一时猪油蒙了心了,儿臣不肖,还请父皇饶恕儿臣!”说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哲妃甫一醒来只听皇后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就见容景轩龙颜大怒,登时也吓得随他一齐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着一同求容景轩恕罪。
容景轩见了这场景,心中难受的简直想吼出来——人年纪越大,便越渴望亲情,曾寄托了他所有期望的长子,此时视他如畏途,因着害怕自己的责备,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顾惜。偏这样的难受,他是不愿说给旁人听得,只好重重喘着粗气,眼见着眼睛都赤红了,只囫囵着说:“这样没有、没有担当。朕何曾这样教导……”。
殿内众人见容景轩发这样大的火,无人敢去触他的霉头,一时都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口中只说着:“皇上息怒!”
偏这时有人异军突起,顺芬媛竟抬起头来对容景轩说道:“皇上恕罪,哲妃是嫔妾族妹,自幼身子便不好,清河郡有种说法,母亲怀孕头几个月是不能说出去的,不然于胎儿不利。大皇子想来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未说出来吧?”
大皇子忙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是,正是如此,还请父皇恕罪!”容景轩看着他不成器的样子心中恨得无法,但见殿下战战兢兢跪着的一地人只好忍耐说道:“既如此便罢了,让哲妃将生绢给取了吧。”说着仍传了教坊司的歌女来唱曲子,只是殿中气氛迥异,与之前大不同,之前说要晋顺芬媛一事,也无人再提了。
事后林黛黛与庆妃说起这事时还唬的直拍胸脯:“你说顺芬媛怎么这样大的胆子呢?触怒皇上是一回,皇后还在上头坐着呢。”庆妃嫣然一笑:“顺芬媛胆子是大,但和大皇子侧妃比起来,胆子又不算大了。”
庆妃从来冷面刚毅,此时这一笑别有风情,林黛黛见了一愣,过了半晌才问道:“娘娘怎么这样说?”庆妃说道:“你想想,哲妃四个月的身子了,大皇子还不上禀,是打算将这孩子怎么料理?哲妃不晕这一回,她的孩子又待怎样?”
林黛黛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只是这样岂不将大皇子与她婆婆得罪个通透?她胆子是真大。”庆妃说:“大皇子这样没担当的人物,哪个女人真正放心将自己死活放在他手里呢,左右现在她肚子里这个皇孙在皇上那已经挂上号了,谁还能拿她怎样?”
林黛黛一时心中又佩服哲妃,想了想又说道:“罢了,不管旁人怎么样,万寿宴这场戏倒是教会了我,必要教我的阿丑守规矩。”庆妃嘲道:“我以为你圣眷优渥,必是很通圣心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林黛黛越与庆妃来往,庆妃便越不客气,但却时常指点她一二,故而林黛黛脸皮越来越厚,仍大大咧咧的问着:“娘娘快说啊!”庆妃说:“面上看着,皇上是气大皇子不守规矩。可皇上不是在皇后娘娘说了那番话之后才动的真怒么?他气的究竟是大皇子防范他、与他离心背德,还是大皇子不受规矩?你自己想去。”
她细想了一会,不由深深敬服道:“娘娘所言极是。”庆妃只捻起一个葡萄剥皮,边说道:“你仔细考量该如何管教阿丑,做母妃的,总不要像明才人那样拖累孩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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