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黛专注看了一会然后说道:“果然不懂。”容景轩学她的语气说道:“果然如此。”林黛黛白了容景轩一眼:“陛下又拿我逗闷子呢!”容景轩促狭一笑,又指着那画告诉她此画好在何处,林黛黛仔细辨了一会,仿佛又隐约看出一点容景轩所说的壮阔苍凉的意思。容景轩见她看的专注,便说道:“那么这幅画便赏你了。”
林黛黛笑着摇头:“给了嫔妾也不过是牛嚼牡丹罢了,陛下那么喜欢这画,自己收着,时时拿出来看看便很好,或是赏给永宁侯,嫔妾不配。”容景轩拥着她说道:“一幅画而已,没有什么配不配。再说,这画放在遂初堂,朕时时去遂初堂,时时看得见。”
林黛黛听了心中不觉有一丝感动,她不过是因为在厌胜一事上弄了鬼,又因为胆子大,才敢在佛前许下那样的誓言,不想竟然收获了容景轩的真心。她的情是假的,他的意却是真的。即便这样的真心只是容景轩的一小部分真心,或是这样的真心只能持续一小会儿,那便也够了。
她将下巴伏在容景轩肩上,慢慢闭上眼睛:“那么嫔妾就将这画放在遂初堂,陛下以后若不想见嫔妾了,因着这幅画来遂初堂也是好的。”容景轩一时也为这样的气氛而感伤,忽又笑道:“不会有那一天,走,咱们看花去。”说着便牵着林黛黛的手起身观花,当夜自然是林黛黛在养心殿内侍寝。
林黛黛现在大小是个充媛,且前日子病怏怏的太过倒霉,故而就算她近日近乎专宠,众人也还勉强能忍。第二日林黛黛去昭阳宫请安时,也未像从前那样,侍寝一次便要受许多排揎。
甚至请安后众人散时,清美人还专门迎上来要与她同行。林黛黛总觉得这个清美人似轻狂,偏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停下,一时看着俗气逼人,一时又灵气逼人,委实捉摸不透,故而也与她同行,想探一探底。
林黛黛忽然想起初见清美人那一日她所唱的《泽陂》,又想起她昨日看永宁侯的神情,一时有些恍然大悟——莫非当日那歌是唱给永宁侯的么!正想婉转提到永宁侯时,正好宜妃迎了上了,用无限暧昧的语气说道:“昨日妹妹们可见了‘小凤凰’么?”
小凤凰?这名字听着倒像是个戏班里的角儿,可昨日并没有听戏啊。林黛黛正纳罕,清美人便忙不迭的接话了:“昨日可算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娘娘可曾见过?依我说,那嘴唇比咱们施过朱的还红,皮肤比咱们傅过粉的还白,可是个尤物呢!”说着便掩唇而笑。
林黛黛隐约明白了——说的竟是永宁侯!可永宁侯虽然貌美,却全不失阳刚之气,怎么被她说的如娈童美婢似的。宜妃也跟着暧昧的笑:“我初见时也纳罕了,还庆幸亏他不能进宫,不然以咱们和充媛的盛宠也只有被冷落的份呀!”
林黛黛听到此节心内冷笑一声,宜妃这是做什么?指望她为着宜妃一句两句看似无心的话,去容景轩面前去与永宁侯争风吃醋么?
故而她只做惊讶的样子,却不上钩。宜妃见着无趣,便先行一步了。她望着此时又是俗不可耐的那一面的清美人不由出言讥道:“妹妹昨个儿还在暗送秋波色授魂与呢,怎么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何必这样泼他脏水?你昨日见了分明该知道永宁侯不是这样的人!”
清美人侧过身来满脸似笑非笑的说:“暗送秋波色授魂与么?”林黛黛轻蔑的点了点头,清美人一下撑不住笑了出来,又念了几遍:“暗送秋波色授魂与?”便对她摇摇头说:“姐姐回见!”说着便朝前赶去,口中不住喊:“宜妃姐姐等等我!等等妹妹呀!”
林黛黛以为自己已经够能演了,今日见了清美人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见清美人走远了,她转过头小声问竹华:“为什么叫永宁侯小凤凰?”
竹华噗嗤一声笑出来:“主子也太没见识了,不是小凤凰,是小凤皇!”林黛黛疑道:“有什么不同?”竹华说道:“是慕容冲的那个小凤皇!”林黛黛一下便惊了:“他当真是皇上宠臣么?”竹华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只是宫里宫外都这么说。”
林黛黛问道:“他大小是个侯爷,怎么肯?”竹华说道:“虽是侯爷,但却是靠祖父传下来的,也不能袭爵,故而也不算正经侯爷啊。”林黛黛一听好像有无数辛秘一般,忙问道:“快讲快讲!”竹华见调侃够了,便得意道:“永宁侯姓贺兰,是从前贺兰丞相的嫡孙。贺兰丞相旧时还做过太傅呢。那个时候先帝爷,”说着她仔细看了看周围,又小声说道:“要废了当今圣上的太子之位,正是贺兰丞相要死谏,先帝爷才暂且作罢的。那时候太后势大,不多时太后娘家沈家就联合了朝上的许多人发落了贺兰家,贺兰家的男丁或斩或流放到岭南,女眷都充为官妓了!”
林黛黛不由悚然道:“这么狠!”竹华又说:“不止呢!皇上上位之后急着为贺兰家平反,要将他们从岭南接回来,偏谢家又说什么‘三年无改父道’,也要死谏。害的贺兰家又在岭南熬了三年才算。贺兰丞相就只永宁侯父亲一个独子,就因为岭南瘴气重,死在那里了!所以贺兰丞相死时让永宁侯发誓不得踏上仕途呢,故而永宁侯也不能去参加科举!陛下又想赏贺兰家,就赐了个只有俸禄却无实权的永宁侯给他,偏没有战功,又不得世袭。”
林黛黛不由叹道:“家人或死或沦为官妓,这样的爵位谁坐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