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珏忙不迭地给明月布着菜,朱钿也拿起筷箸要布菜,偏被宝珏不动声色地隔开:“娘娘仔细,幸而我们的碗筷都是银质的,省的黑心种子来害!”语毕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朱钿一眼。朱钿气得没法,偏又没法发作。瑾充媛皱眉说道:“是我惯得你么?满口胡浸!”宝珏之后住口不言。
瑾充媛只慢慢没精打采地吃着饭菜,宝珏见了心焦不已:“主子还在为旁的生气么?那错勘贤愚的也配让主子生气么?不过是怕主子一朝产子,压制住她罢了!”
这话说的既蠢且狂,旁的宫人吓得暗暗咋舌,只闭耳塞听,佯作不闻。 宝珏只当她心口不一,撇撇嘴说道:“奴婢是替主子不值呢。那樱桃毕罗与长生粥费了主子多大功夫,又好吃又补身的。奴婢今儿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不招人妒是庸才呢!”
瑾充媛听了这话,盛怒之下一拍桌子,喝道:“掌嘴!”宝珏唬的急忙跪在地上,却仍不死心说道:“奴婢该死,可奴婢是为娘娘着想呀。”边上的宫人面面相觑,一是宝珏向来是瑾充媛身边的红人,不好开罪;二是宝珏平日为人不坏,有个小宫女做错了什么,也肯出言相帮。今日倒像昏了头似的,瑾充媛见无人动手,便蹙着眉说:“当我是死的么?朱钿,你去掌她的嘴!”
朱钿听了一喜,她素日与宝珏不睦,再来眼见着瑾充媛仿佛未生她的气了。便屈身福道:“奴婢领旨。”
然后蹲下身,仿佛十分为难似的看着宝珏,却难掩眼中的喜色,对着宝珏左右开弓。“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朱钿面上表情难过,下手却狠厉,不多时宝珏的脸已经发肿紫涨。瑾充媛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于开口说道:“停了吧!下次再犯,可就不止这样了。”
宝珏脸上犹有不甘之色,但仍磕头说道:“奴婢知罪。”瑾充媛旋即款款起身,宝珏要去扶她,她将手一甩,回身看了一眼宫人们,然后开口道:“朱钿扶我进去。”朱钿在瑶瑟轩中地位虽高,却从未迈过宝珏去。所以她才几番出卖瑾充媛,在她与贤妃之间挑拨离间。今日先时虽然受辱,但现在宝珏挨打,她却长脸,不由暗暗挺直了腰板,扶着瑾充媛进了内阁休息。
夜里也并未要宝珏守夜,虽说奴才守夜是个辛苦事,只许坐在床的两尺外靠着墙壁休息。但对奴才来说也是个体面事,意味着得了主子的器重。朱钿从前偶尔为瑾充媛守夜,自瑾充媛有孕之后,就全由宝珏守夜了。所以朱钿虽然辛苦些,但心中也不是不喜。
夜里,朱钿靠着墙壁,细细地听着明月的呼吸声。她转头看见瑾充媛长了黄斑的侧脸,又想到现在躺在宫女通铺上的宝珏。脸上不动声色地浮起一丝笑。
第二日,朱钿忙伺候了瑾充媛穿戴,宝珏只怯怯地站在一边眼见着朱钿忙碌。现在时气渐暖,宫嫔们又要每日去昭阳宫向皇后请安。往日也该由宝珏同去,今日倒是宝珏留了下来,朱钿同去。
瑶瑟轩昨日之事朱钿倒是来不及去向贤妃说,但贤妃早得了耳报神所说知道了。她虽气那不知死活、背弃旧主的宝珏,但见了明月的表现不坏,掌了那宫女的嘴便也就算了。宫嫔们去昭阳宫请安,有位分的都是冬日坐轿,夏日乘辇。今日便由朱钿与另一个宫女为瑾充媛扶轿。
一路上贤妃与瑾充媛浑像都忘了昨日之尴尬,在一起笑着讨论打络子的趣事。大约也是知道了贤妃的厉害,瑾充媛对待贤妃愈发殷勤。下轿时全不顾自己有着身孕,还像以前做宫女一样,先下了轿子,再站在一旁,待贤妃下了轿再亲去扶她。
贤妃一时颇为感动:“都是有着身子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老实。”瑾充媛敛目道:“便如奴婢晋采女那日所说,一日是娘娘的奴婢,就永远是娘娘的奴婢。”贤妃拍拍明月的手说:“现在也是做主子的人了,这样的傻话就不必说了,你的心意我懂便是。”话是这样说,面上却有一种深以为然的神情,说完贤妃便仍搭着瑾充媛的手进了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