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来一连三日都是这样,就连阿丑都没什么兴致了——菜品再多再好看,爱吃的终究还是那几样,新奇劲过了也就那样。今日伺候了早膳之后,侍膳太监便在一旁等着。等了半晌没见和妃娘娘有动静,那太监抬眼去往和妃。这才发现和妃边上几个宫女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和妃看着他和煦一笑:“嗯?”
侍膳太监一愣,旋即带着身后的那些个小太监退下了。走了好远他的小徒弟才压着嗓子问他:“和妃娘娘这是干什么呢?又不爱那些个菜,怎么不推了啊?”
“推了”也是宫里约定俗成的规矩,按例但凡是妃位的,每早上就该有这样四大桌的膳食。
这样下来靡费倒是其次的,可宫里现在并没有那个宫妃真的这样做了。通常是这样受用三日之后便推了,也算得个贤名。就算莽撞如恪妃,每日早上也没有这样夸张的四大桌。
侍膳太监只用肘子顶了顶后头的小徒弟:“看着就好了,主子们自有成算,何须你来多嘴!”下午照样殷勤的端了燕窝炸蟹盖,和和妃最爱的杏仁苏子炖燕窝去。
是以每日清晨都有一长串的太监手里各个手中拿个提盒去往兰林殿,好不点眼。林黛黛静等了大半个月后,总算等来了容景轩的口谕,斥她奢侈靡费,命她去皇后那里领训。
到了昭阳宫,皇后还是十分和煦。这大半月来林黛黛与皇后到时时常相见,皇后已近四十春秋,怀孕五个月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从手中一点点的漏些宫务给林黛黛料理。林黛黛自然要识趣,大错不曾犯,只是时不时出些无关痛痒的小纰漏谢皇后指教,林黛黛再感激涕零的谢皇后体恤。即便是后宫,也是有制衡之道的。
这次皇后也只是说了些样子话:“皇上时常说起呢,皇帝一餐饭,百姓万家饮,所以即便在后宫也要以珍惜五谷、以暴殄天物为戒。你已居妃位,平日若有什么爱吃的,只叫兰林殿里小厨房做了便是,想来不比御膳房的差。”
语气这样和煦,说的话又这样周全,林黛黛几乎以为皇后是自己亲姐了。在早膳上说了这样两句之后,皇后便绕了开来聊起了旁的,渐渐说到上个月大封六宫,给各宫换铺宫的事了。
“之前换铺宫,换下来的东西可都尽数收好了?”上月大封,几乎各个宫里都有东西要替换,譬如贞芬仪有孕晋为贞贵姬,便该将绿地紫龙磁碗换成蓝地黄龙磁碗。再将换下来的蓝地黄龙磁碗放在库房仔细收好,以防有人作妖。
林黛黛想起那些涂上了雌黄的瓷器,心中一沉,面上神色不变道:“是,都已经登记在库了。只是贞妹妹还有些心爱的事物还留着了。”这所谓的“心爱事物”自然是指皇后亲赐的,涂了雌黄的云龙赶珠碗。
皇后不由轻笑道:“她年纪小爱娇些,倒也无妨。”
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林黛黛见皇后抚了两次后腰,便自请退下了。
宫女儿才掀起帘子,便有一个灵动身影颇莽撞的扑到她眼前来。只差一点儿,便要撞上了。林黛黛倒被唬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三皇子。
算起来林黛黛也不比三皇子大上几岁,可到底是三皇子的妃母。蕴彦赶忙行了个礼向林黛黛请罪,林黛黛如何敢呢,口中忙道:“不妨事的,地上凉,皇子快请起来吧。”连请了几遍,蕴彦才从地上起来。
林黛黛一打量,从前没机会细瞧,这么近一看——蕴彦生的倒是很好。容景轩英武有余、斯文不足,皇后则是端庄秀丽,蕴彦倒把两人的长处都长到身上了,气质很是端正,又不失俊美,倒是几个皇子中生的最好的一个。
蕴彦也抬眼一瞧,倒正好撞上林黛黛的眼神。林黛黛还未觉有甚,这十四五岁的少年脸却红了。
再待下去已是不妥,林黛黛口中笑道:“含棠素日总念叨殿下呢,殿下快请进去吧,本宫先回宫了。”说着便退了出去,只留蕴彦一人站在门帘前头。蕴彦只平复了心绪,便进到里间同皇后说今日在前朝的事了。
回宫时林黛黛也不愿走平日走的正路,只从御花园中穿行而过。时节已是立冬,兰林殿中晚膳已经添上锅子了,林黛黛手中也捧着个手炉。可行在御花园中却不觉得冷,反而隐隐要出汗似的。
西南处隐约看着仿佛有云雾蒸腾似的,东北方正传来淙淙泠泠的琵琶声。百花凋尽的御花园,今日倒比盛夏更多了一分情致。
林黛黛远远的睇着昆明池的神仙胜境:“那就是燃了地龙的昆明池?”青菱点头应是,林黛黛淡然一笑:“这样美,倒没有辜负每日烧地龙的那样多的银子。”
说着又侧耳去听远方传来的琵琶声:“弹琵琶的,是梳云还是掠月?”梳云、掠月是容景轩新收用的美人,二人同为女史,容景轩对掠月一见倾心,当夜便宠幸了她,后来连她的好姐妹梳云也一同收用了。
二人倒不辜负梳云、掠月这样的名字,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在这宫中能为女史,想来家世也是很好的,所以二人在近日的那些采女、美人中也算佼佼者了。
青菱在这宫里早活成了人精,她上前一步来低声道:“会弹琵琶的是梳云,掠月擅作画。奴婢听着,先得宠的虽然是掠月,但倒是叫梳云后来者居上了。”
不愧是青菱,几句话的功夫,就连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