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赫舍里刚想摒退左右,看看太皇太后到底送了她多大的一份“礼物”。但是这个念头刚起,手搭到盒盖上,硬冷的触感让赫舍里猛地一阵心惊。
慢着,这里面有问题。赫舍里的手猛然抽离,捧着盒子来到佛堂,将它放在了送子观音坐像背后,完了之后下跪祈祷:“菩萨保佑,保佑皇上永远都用不上盒子里的东西。”
默默通神之后才放下心来,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书册阅读起来。要说如果皇后是一份职业的话,这份职业和现代小白领差不多。
早上五六点起床,从梳妆打扮开始,就等同于工作时间了。在紫禁城里,梳洗打扮是工作,给人请安和接受别人请安也是工作。
贵为皇后,要接受属下的朝拜,要去慈宁门请安。赫舍里听说,就算是太后,也要每天到慈宁宫早晚问安,风雨无阻,都不带请假的。
太皇太后嘴上客气,说媳妇儿啊,你现在贵为太后了,身边又有六阿哥这小娃儿要带,就不用这么辛苦跑来跑去了。
但是,赫舍里敢打赌,太后要真哪天说我没病没灾的,突然就不来请安了。太皇太后的脸马上就能落下来,各种手段招呼太后。
赫舍里曾经感叹,谁说太后是蒙古人就不懂得韬光养晦了?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醒妇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身隐忍到家的功夫,分明是学自汉武帝的母亲太后王氏。
当年太皇太后窦氏历经三朝,对少年汉武帝也是掌控得牢牢的,汉武帝正是因为惧怕祖母的威势,在祖母在世的这些年里,一直都用老庄的学说治理天下,半点不敢提祖母讨厌的儒家。
太后王氏的日子就更惨了。贵为太后,却甘心情愿地做太皇太后的奴仆,侍奉她起居,对她唯命是从,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儿子娶了陈皇后,因为是长公主的女儿,即便是两口子吵架,太后也只能偏帮儿媳妇,反过来说儿子的不是。天晓得,儿子是皇帝。哪儿有皇后天天撵得皇上无处容身的道理?
可是,王氏就是忍下来了。这种默默无闻地忍耐下来了。直等到太皇太后窦氏死了。她才出头,支持儿子废了陈皇后。
赫舍里觉得。现在的太后就是在学这位王氏,太皇太后在一天,自己就装一天孙子,反正自己二十出头守寡,现在满打满算都不过三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婆婆耗着。
再说。这些年的隐忍也不是没效果的。婆婆看她乖巧,也有替她考虑,让她抚养六阿哥,以后算是有了双重保障。万一玄烨和她真的疏远,她还有个从小养大的孙子养老送终。
所以,太后的日子过得看似默默无闻。实际却是安然而富足。赫舍里看看她,再对比自己,寻思着只要好好养身体。活下去。太后能干到退休,她也能干到退休的。
身在后位,她又没法把自己真的当成玄烨的妻子,试问哪个妻子可以容忍丈夫隔三差五光明正大去小三那儿鬼混的?
就以我上辈子的作为,这辈子要真认了玄烨做丈夫。定然是个妒妇。哪儿还能安坐在后位之上每天接受一群群的小三来叩拜。
更不要说那该死的三年一选秀,我还得帮他物色小三。而他只需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赫舍里翻着书,脑子里转的却是这样的念头,鼻间自然就逸出了一声冷哼。站在一边伺候着的玲儿吓了一跳:“娘娘?”
“啊,没什么,只是看书入了迷。”赫舍里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书站起身来。玲儿连忙跟上:“小厨房已经把点心备下了。”
“嗯,亏得你们心细。弄一些给孩子们送去,瑞儿正在长身体,他的嘴又刁,不是好东西还入不了他的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赫舍里装模作样轻啐了一声。
“奴婢这就差人去办。”玲儿跟着赫舍里出了佛堂,自有其他姐妹跟进,她领了差事往阿哥所去了。
赫舍里靠在榻上吃着点心,鲜嫩的鱼片粥,煲得浓稠顺滑香气四溢。平日里她是最爱这些汤汤水水的。可今天不知怎的,总有些食不知味。
调羹在碗里捣来捣去,脑子里却动着别的脑筋。琢磨着太皇太后疑似但肯定不是的托孤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
她说是说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告诉给玄烨知道,但她老人家又没有白纸黑字落下字据,万一她要是倒打一耙怎么办?
不过,这还不是赫舍里真正担心的。她担心的是,太皇太后此举透着惊人的信息。她一直都知道,太皇太后的消息源非常广,至少比她这个皇后广太多了。她能接触到的面儿也比自己多很多。
她该不会是嗅到什么不一样的味道了吧?赫舍里暗暗心惊,回忆起太皇太后说的,蓝册子上记载着替皇太极出生入死后幸存的将军的名字,这些人大部分都退休了。
还有那叠银票,是太皇太后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这难道是在告诉她,这场仗打到最后不但正规军要上,连预备役也要上,不但预备役要上,连女人的脂粉钱最后都能成救命钱!
艾玛我去u舍里浑身冰凉,要不要这么残酷啊?这下子她可真坐不住了,太皇太后你太狠了,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壮士断腕的举动,你要我怎么搞?
我懂,这事儿一定不能让玄烨知道,不然的话就等于是阵前唱挽歌,大大的晦气。可该死的,你说你都准备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能不往最坏的地方想啊?
要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