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桌而食,是汉人自古流传的规矩,其实和满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人一案一席地,自古然也。这规矩到了隋唐之后,渐渐成了宫廷专用礼仪流传到了清朝。
如今,民间早已习惯了无络请还是家中用餐,许多人围在一起吃饭。但宫里还保留着一人一席的礼节。被赫舍里这么一说,玄烨语塞,的确,别人的筷子伸到他的碗里,感觉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赫舍里,你想多了,你我用膳,哪儿需要自己夹菜,自有宫人服侍,若是将两桌并为一桌,也省了宫人一番周折。”
赫舍里愣住,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对啊,她平时吃饭,除非是太皇太后请客,不然基本上都不用自己动筷子去外面夹菜,宫人会把她示意的菜肴夹到她的盘子里。而且,宫廷菜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带壳,带骨,甚至连鱼骨头都没有一根。
赫舍里曾经因此抱怨宫廷菜少了很多乐趣。但又想到这又不是在现代,上来一盆小龙虾,大家围着疯抢。手套带好,个个吃得满面红油什么的,在封建时代仪态可比性命还重要。
现在,皇帝提出同桌吃饭,她拒绝过一次就够了,犯不着拒绝第二次。要真学了江采萍赋诗辞珠,班婕妤却辇之德,却也没有这个必要,这两个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顺势一屈膝:“如此,臣妾谢皇上恩典。”玄烨高兴了,连忙吩咐宫人把两张膳桌放在一起。因为两个人吃的菜是一样的,也就顺势让人合并了。
玄烨和赫舍里坐成了面对面,两人身边各有两名宫女服侍夹菜盛汤。因为做得近了,赫舍里更加小心。
在她的印象当中,玄烨的餐桌礼仪是一流顶尖的。吃饭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会有饭粒汤汁什么的落在唇边。跟他同桌吃饭,其实压力挺大的。
赫舍里低着头,专心致志吃饭。玄烨却时不常地走神,总忘了盘子里有刚夹上来的菜。直到赫舍里拿着筷子不动了,玄烨都没动几口。
一不留神,对面已经吃完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开口了:“你不吃了?”赫舍里没料到他会在席间开口说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皇上的话,臣妾依然用罢。”说着也放下了筷子。
“嗯。那就撤了吧。走陪我到榻上坐一会儿,我有事情问你。”玄烨站起身,主动绕过来。到她身边,赫舍里连忙站起来迎了一下。两人牵着手回到赫舍里的寝宫。
坐到榻上,玄烨捡起桌上的《三国志》:“你怎么想起来看三国了?”赫舍里笑笑:“原来也不曾想的,只是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勾起了臣妾小时候的一些回忆。”
赫舍里伸手抚摸了一下书的封面。轻轻诉说:“小的时候,家中藏书颇多,臣妾总是挑三拣四。有一日,爷爷唤我去书房,给了我一本《三国演义》让我读,可我却嫌它都是打打杀杀而不愿意读。如今时过境迁。爷爷突然辞世,让我想起来还欠了爷爷一件事情。”
玄烨听她这么说,叹了一声:“没想到你们祖孙的关系这样的好。到现在你都无法释怀。《三国志》晦涩难懂,而且史料多相悖。读了只会搅乱思绪……”玄烨本想说:“还是不要读了,换本其他的。”
但看到赫舍里的眼里充满了哀伤和怀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你不好好休息浪费了精神。”“臣妾谢皇上关心,也要谢谢皇上给索家的许多恩宠。臣妾无以为报。”赫舍里这句话倒是真的出自肺腑。
她从含烟那儿得知,玄烨虽然没有亲自去索家祭奠。却让福全带着羸维和羸纲押送了打量的财物,家奴送给索家作为抚恤,还给小叔叔和哥哥们都升了官。
他还明示暗示,朝廷大员们以私人的名义,上门去敬香。即便他早就解释过,给索家恩宠,不是因为有她这个皇后,但她仍然心存感激。
玄烨却不以为意:“我是给了索家许多财帛,但都是祖母添的。祖母说,当年要是没有你爷爷,我根本不能那么顺利地登基。”
“皇上过谦了,皇上登基,是顺天应命,爷爷至多也就起到一点推波助澜的效果罢了,哪有什么功劳。是祖母和皇上的圣宠不衰才有了索家今日的门楣。”赫舍里一听是太皇太后出的点子。脸上马上就没了笑容,板起脸一本正经道。
开玩笑,她还以为是玄烨千金市骨,没想到却是太皇太后的主意。那就不是千金市骨,而是开闸放水,水涨船高了。想要弄翻大船,总要先弄点风浪出来的。
赫舍里想歪了,她觉得这可能是太皇太后意欲让玄烨完全摆脱登基初那种对索家的依赖,要把索家连根拔了的前兆。意欲取之,必先予之,孙子兵法中最浅显的谋略之一。
“赫舍里,你不高兴?啊,对了,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招安亲王回京了。他也是你爷爷的女婿,理应来拜祭的,赶不上出殡,赶上冬至祭祖也不可以。”玄烨忽然提起了安亲王。
“皇上,忻父督军草原,这才一年多一点,这么快调他回来,万一北边因此松了防备,岂不是误了皇上的大事?”赫舍里皱眉。
“不会,我已经下令,让费扬古接替安亲王执掌大营了。再说,现在北边正忙着内耗,春夏季节正是草原的收获季节,他们抢粮食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我调了一位亲王回京呢?”玄烨笑眯眯的。
赫舍里闻言心中一声叹息,安亲王辛苦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