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正月十六当天。玄烨一身朝服朝裙从坤宁宫走出去,神情肃穆。临出门,他还不忘回来嘱咐一句:“记得,一会儿去了慈宁宫,你就好好守着皇玛嬷。”
玄烨出门,赫舍里收拾了一下,带着宫人前往慈宁宫。今天,赫舍里免了属下们的请安,自己一个人踏入慈宁宫。苏嘛拉姑领着她进了茶室。太皇太后在那儿悠然呼着水烟,一边的炭炉上,紫砂壶上在滴水。
赫舍里目不斜视走上一步:“给皇玛嬷请安。”“你来了?皇帝叫你来的?”赫舍里低头:“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玛嬷。皇上昨儿晚上嘱咐臣妾,今儿一早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好哇,既然这样,你就坐这儿,陪我说说话。”太皇太后拿烟袋敲敲桌面:“坐这儿。”赫舍里依言坐在太皇太后的左手边。苏嘛拉姑端上一个小茶盘,里面是一套茶具。赫舍里当然懂,一样样亲自摆在茶几上。
“按理说,这普洱我是天天喝,格格也是天天磨着泡茶的手艺。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到我这儿来,从来不喝普洱。”太皇太后眯着眼。赫舍里依然低着头:“普洱即便经过多次冲泡之后,依然带着些许酸涩,皇上喜鲜甜,平日里饮龙井,碧螺春多一些。”
“是啊,他就爱吃甜的,这一口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东西喜欢甜的,话也挑好听的才听得进,你说说,就他这个样子,能有好收成吗?我是天天担心,天天操心。总想着他什么时候才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真的可以在这后。宫里,养养花,种种草。像你一样?”
前半段说得都挺好的,最后来了一句像你一样。赫舍里只当没听出来,一边拨茶叶,一边接茬:“孙媳妇儿是托了您和皇上的洪福,才得以过上这闲适的小日子,要不是您替我们这些小的掌握着大方向,我们哪儿有这样美好的日子?”
“我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是养花,你宫里的那些,就是开得艳丽。一样是泡茶,你泡的茶,不但皇帝爱喝,就连我这老太婆都眼馋的很。只是你嫁进来之后,我们反而很少有机会坐在一处。你的这手艺,我竟也很久没有尝到了。”
“这是孙媳妇儿的不是,孙媳妇儿没能尽到做晚辈的责任,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往后孙媳妇儿每天都来慈宁宫请安,皇玛嬷你什么时候想喝茶了,吩咐一声就是。”言下之意,我以前也每天都来请安,你眼睛白长了吗?
太皇太后眼皮子一抬。瞥见赫舍里不紧不慢地剥着茶叶,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她的视线往别处飘去:“格格,你说说,这宫里有这么孝顺的孙媳妇儿。这孙媳妇儿又给我添了个重孙儿,你说说我舍得离开这地方么?皇帝居然想把我赶去热河。皇后。你倒是说说,天底下有没有孙儿赶祖母上路的道理?”
“皇祖母,您误会了。上回您说在西苑单独僻出一间园子的事儿,皇上二话不说就应了,这不园子正在建设,他怕您觉得闷,才想出来送您去热河行宫。怕您旅途寂寞,本来打算让我同行。”赫舍里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皇太后却捉住了话头:“原来你知道这事儿,原来他想让你也去?那你为什么不去呢?”赫舍里心说我去了,谁陪您在这儿不轻不重地推太极呢?“皇祖母知道的,孙媳妇儿自打嫁进来之后,统共也就出了一趟门。实在是懒散得紧。
而且,我估摸着皇玛嬷去一趟科尔沁,保守舟车劳顿之苦,回来人整整瘦了一圈儿,我这心里有有些忐忑,想着若是皇玛嬷去呢。我就跟着一道去权当是晚辈应该做的。要是皇玛嬷不去呢,我也就正好躲个懒。”
“躲个懒?你倒是乖觉。难道你不知道,皇帝是很希望我们两个,今天一个都不在京里。”太皇太后忽然来了一句。赫舍里心里偷笑脸上越一本正经:“孙媳妇儿不敢随意揣度圣心。孙媳妇儿只知道皇上是最孝顺您的。每天想的都是怎样能让您过得舒坦,能让您高兴。皇上是断断不会舍得您离开他的。”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打算帮忙劝我?”太皇太后故意横了她一眼。“皇祖母,您冤枉我了,皇上正月初一的时候提了这事儿,我可是只字未跟您提,您怎么能说我帮着皇上劝你离开呢?”
“你就一点儿都没有离京的心思?”太皇太后这次问得直白了。赫舍里回答得更直白:“哪儿能啊!我是半步都不想出坤宁宫的主,皇祖母知道哇。”
“半步不想出坤宁宫?我看你是成天想赖在我这慈宁宫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正说着话,苏嘛拉姑匆匆进来,在太皇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太皇太后的脸色顿时精彩了:“这个小没良心的,我真是白疼他了,居然想出用我做幌子。”
太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赫舍里,却发现她早已离了座位拿了小扇子在炉边扇火。一点儿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样子。苏嘛拉姑连忙上前:“娘娘,让奴婢来吧。小心火星儿伤了您。”
赫舍里从善如流地把扇子递还给苏嘛拉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一会儿,水开。整个茶室顿时烟雾缭绕暖意融融。赫舍里慢条斯理地泡茶,太皇太后慢条斯理地喝。两人默契地丝毫不提外面现在在干什么,仿佛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就在赫舍里和太皇太后扯皮的时候,武英殿上,玄烨和鳌拜已经形成了对峙。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