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上的衰退已经注定了今天会被悲剧的人是苏克沙哈。老苏在老板发怒,属下们集体威压的情况下,拿出了袖中的本章:“奴才有事启奏!”声音不洪亮,动作很迟缓。玄烨几乎没听见他声音,但他的动作却看得一清二楚。
等的就是你!这么磨磨蹭蹭干什么?玄烨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有小太监奔出去把苏克沙哈手上的折子接过来带到玄烨面前。读本太监刚接到手里,玄烨就吩咐:“念!这个要大声地念,让今天到场的诸位都来评一评,苏克沙哈所奏之事,是不是值得放到太和殿上来说!”
读本太监只觉得寒意从脊梁骨直窜大脑。不妙,这本折子大有问题j上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心不在焉,偏偏这个时候来劲儿了。难道他就是在等这封奏折?小心翼翼打开奏折一看,手一抖,奏折掉在地上,人立刻扑倒:“奴才该死,这……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玄烨俯身捡起折子,再看看抖得如筛糠一样的小太监:“来人,带下去!丢人!”值殿侍卫立刻上前把太监拖走,玄烨把折子收拢,放在手上也不急着看,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苏克沙哈的方向:“你认为你现在奏上来的这件事,比之前他们说的任何一件都重要?”
老苏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听皇帝的语气中带着疑惑的轻佻,连忙跪倒:“奴才所奏之事,关系到国本,关系到我大清的存亡!”这一刻,老苏知道自己没退路了,因此他把背挺直,把语气尽量往“慷慨激昂”的方向上靠。
谁知到玄烨并不买他的帐,而是嗤笑了一声:“关系到国本?关系到大清的生死存亡?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大清国在你们内阁和各位亲王大臣们手里保管了五年多。现在竟然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苏克沙哈,这话说出来之前,你是不是忘记掂分量了?”
老苏紧张得汗都下来了,他虽然目不斜视,但依然可以感受到背后,其他人的目光里那种看好戏的,能出丑的成份。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刺在背。但是,折子已经交到了皇帝手中,他已经把自己的后路全都堵死了,必须趁这个机会将鳌拜拿下。要不然。自己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启禀皇上,奴才欲奏明之事,都已经在折子上写明了。皇上龙目御览,一看便知奴才所言非虚!”苏克沙哈在玄烨的再三“压迫”下,终于把情绪稳定到了“视死如归”的高度。玄烨这才翻开手上的折子。
此时他无比庆幸文武大臣们在上朝的时候是没有资格走进太和殿的,所谓御门听政,指的就是眼前的这种情况。皇帝在殿内,朝臣们在露天的广场上,他们只能靠听皇帝的语气来判断皇帝的态度,而皇帝也只能通过奏折来判断事情的全部真相。
当然,如果皇帝对奏折上的内容有疑问,或者对大臣的奏对不满意。还想要知道得更详细,那么就要利用翻膳牌的时间把官员叫到宫里来单独询问,这对被点名的官员来说。就叫“叫大起”。皇帝对下人说,明天叫某某人地牌子觐见。意思就是,明天早膳的时候,膳牌上得有这个人的名字,并且通知这个人随时准备。被“叫大起”。
当然,现在的玄烨还没有资格让大臣单独觐见他。他只能靠身边的伴读和侍卫来传递消息。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只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负责挖坑不负责埋,当然,他是希望苏克沙哈把鳌拜埋了。但苏克沙哈今天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所以,他在看到折子上触目惊心的罪状之后,一直找不到状态,他想生气,但已经知道折子内容的他已经找不到最初看到时候的感觉了。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用动作可以搭配。因此,他把折子用力“飞”了出去:“你,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个?你疯了吗?”
“奴才没有疯,奴才手上有确凿的证据!奴才今天就是要向您全面展示鳌拜在任辅政大臣期间伙同党羽大肆圈占民田,鱼肉百姓。使得镶黄旗驻地民不聊生。奴才手里,有山东父母官亲自撰写的状词!请皇上秉公而断!”苏克沙哈从地上站起来,对鳌拜怒目而视。
鳌拜却一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苏中堂口口声声说我鳌拜圈地误国鱼肉百姓,我请问苏中堂,你正白旗的驻地,难道是百姓自愿空出来的?”
“我……”
“圈地和剃发易服一样,都是我大清自入关以来一直坚定实施的国策,怎么?就允许你正白旗放火,不让我镶黄旗点灯?”
“你……”
“你说我镶黄旗治理下民不聊生,你有什么证据?仅凭一个汉人县令的几页供词,就断定我圈地误国,你的手段,未免太卑劣了吧?”鳌拜轻蔑地瞄了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苏克沙哈。转脸对龙椅上的玄烨一拱手:“皇上明鉴,奴才与苏中堂的矛盾由来已久,他苏克沙哈一直对奴才怀恨在心。今天来的同僚们都知道。他挤兑奴才,一点儿都不奇怪。
可今天,他苏中堂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妄图铲除奴才,以达到他自己只手遮天的目的,并且与意图不明的汉人蛮子勾结,这分明是图谋不轨!请皇上明察秋毫,替奴才做主!”
龙椅上的玄烨听得一清二楚,从两人在遭遇危机后第一时间的反应上看,苏克沙哈和鳌拜相比,相差的,不是一个数量级。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苏克沙哈今天的表现,注定自己要改变则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