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玲珑塔层层燃着灯火,在漆黑的天慕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经过刚刚一场虚惊,想来客栈那处早就被大皇子盯上了,一行人疲倦之际,进了破庙,随便清理一番,燃了一个火堆取暖,同时也在想那批火器被藏在哪。
清漪替姚驸马和杨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坐到一旁,背靠着柱子,想理一理凌乱的思绪。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重重锤落到她的心上,每一件她都无法承受。先是白玉为自己受伤,接着妆姨惨死,然后便是自己的身世,如今宋子乔也被抓了。最令她痛苦的是那个曾经一直要承诺要守护她的人却在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她怎么能不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她真希望她从没有遇到这个人。
抬首看着离她数丈之远的人,可不管心里再怎么恨,她也无法欺骗自己他早已深深埋在心里,她一直记得他曾经为了救自己白了双鬓,还有在树林里他的及时出手,在建邺时为她置办她喜爱的竹屋,他还会细心地为她上药,为她穿鞋……所以纵使他盗走火器,害得襄阳城墙被夷为平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纵使妆姨和白玉因为他一个丧命和一个受伤,她还是会担心他,就好象刚刚在井底他半天都不出声,她的心就被像东西什么揪住,一阵难受。
曾经他问,如果他是北魏人士,她会怎么想他。她回答:只要你不是我的仇人就好。她想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北魏商人,她不会介意。可偏偏他是北魏公子淇奥,北相之子,魏皇的爪牙,这样的身份她如何去接受?妆姨的死,还有曾经梦中出现过她的生生父母——楚王和楚王妃被北魏乱箭射死,她和他隔的不仅仅只是一条江,他不是主凶,却也是帮凶。
商其予的目光自始至终为未曾离开过她,他试着解读她投向他的目光,那里面有交织着迷惘和痛苦。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起她,“我有话对你说!”
“也好。”是该有个了解,一次把话说清楚,今后便是各自走各自的路,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心里的痛就让时间慢慢抚平吧。
两人来到有枯井的那个院子,商其予面对着她,思索着如何开口。头顶的古槐早已因冬而凋,光秃秃的,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在沉静的夜色之中默默关注着身下两人,准备凝神倾听他们的一言一语。
商其予看着那双在黑夜中依旧莹亮的双眸,静静地开口道:“我父亲是北魏宰相淇钦,我是宰相之子淇奥,我刚出生娘就死了,我从喧着外公长大,所学都是外公所教,所以跟父亲并不亲近。年少的我喜爱到处郊游,不喜呆在家中,我看惯了父亲为了名利权势整日与人勾心斗角,不想过他那样的生活。但我是家中的独子,却又不得不承受他的名利地位,淇世子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荣耀的一个称呼,可我却拼命想逃脱这个发着光的牢笼藩篱。
终于我等到了那个机会,五年前皇上说发现了火器的线索,便派我去寻,还说只要我替他找到那批东西,他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于是我便向他索要了自由,只要我找到那批东西,我便不用戴着淇世子这个枷锁。
我扮作商人混进南周,明着经营生意,实则是为了打听那批东西,就是黑琉球。就在我快要成功之时,我却遇到你。”
商其予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低垂的头,“因为你,我情不自禁动了心,内心一直纠结,我怕你在意我的身份远离我,更怕你知道我的目的后仇视我。所以我不得不改变我的计划,因为自由,我不能放弃这个计划,但我更不想放弃你。我想等我得手了那批火器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那批火器,然后再求得你的谅解,只是没想到魏皇统一天下的野心如此急,知道我一得手便连忙发动战争,更是让大皇子接管这批武器,所以才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我无意为自己辩解,妆姨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我不知道你能否原谅我。但是既然火器为我所盗,我势必会毁掉它,算是以此告慰妆姨和那些战死在襄阳的士兵和无辜死去的百姓,也让我减轻一些罪过吧。”
终于将心里的话全部都吐了出来,心里也轻松了一截,商其予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清漪身上,长长一番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回应一句,他很想知道她会如何想他。
清漪听了他的一番话,心潮起伏,五味陈杂。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她,那样也许事情还能挽回,现在事情发展到如此局面,她要怎么办?就这样一席话她就要原谅他?且不说那些战死在襄阳和士兵和无辜死亡的百姓以及因此受伤的人,便是妆姨如同她的母亲一般,原谅他她做不到。
原本可以避免悲剧发生,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们之间少了坦白和信任,这样才会更加让人无法宽容和谅解,清漪抬起头,彻彻底底地心死了,面色哀戚之极,只道:“晚了!我想原谅你,但却越不过心中那道坎。”
商其予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听她如此,心仍旧如同玻璃碎了一地。凄凄然道:“我明白了。”
清漪不再看他,转身进了庙里,商其予依旧置身冰天寒地,一动不动,像块石头一般,或者心太冷麻木了,所以根本就感受不到冰冷刺骨的空气。月见一出门见他一副七魂丢了三魄的样子,心中的气不打一处出来。
“她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