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是中原东部较富庶的城市,城里热闹繁华,与城外的荒凉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天地。虽已傍晚,但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珠翠罗绮琳琅满目,叫卖声不绝于耳。
望着眼前高大的宅门。听说曾经陆府朱漆大门,四柱镶金,辉煌无比。如今虽没有朱门金柱,但灰褐色的门和柱光滑发亮,均是上等楠木做成,朴素大方,却显得宅子更加清雅高贵。“商宅”二字赫然入目,字迹清俊飘逸。清意询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知这里早就换了主人。十年前一场突发大火烧毁整座陆府,没人知道那仇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他所寻之人是否还在世。他想若是师傅知道陆府发生此事,不知心中该是如何苦痛难过。
四处打听陆府是否有幸存之人,却毫无收获,他神情沮丧地游荡在街上,不想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钱袋被人偷了,赶忙追上去。小偷身手敏捷,在人群中东躲西窜,他在后穷追不舍,直至一间死胡同前,小偷见无路走,遂将钱袋朝旁边的院子一扔,趁他走神之际溜走。他急着找钱袋,跃墙而入,顾不上追那小偷。
墙内是间破旧的屋子,屋前站着个小少年,大概十三四岁,衣衫破旧,手里正拿着她的钱袋,脸上掩藏不住欣喜和疑惑,大概以为天下掉下金元宝。清意望着那张脸是说不出的震惊,因为那张她极其熟悉,那张脸陪了他十年。
“你是谁?怎么乱翻人家的院墙?”小少年惊讶又愤怒地问道。
清意回过神,激动地问道:“你叫什么?你娘是谁?”
小少年也不看他,只盯着银子,眼睛发亮。
“如果你告诉我你是谁,这银子就归你了。”
小少年两只眼睛咕噜一转,笑道:“我叫小喇叭,我娘叫阿花。”
清意见那少年笑的狡黠,便道:“你若不告知于我,这银子可不给你。”
“我就是叫小喇叭,我娘就是叫阿花,啊……”那少年继续唬弄,忽而一声惊叫。
清意拾起一粒小石子,打向那少年紧拽钱袋的手,少年吃痛,一松手丢下钱袋,正欲再捡那钱袋,又一枚石子飞过来,他又是尖叫一声。
听闻外面的叫声,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见状急忙叫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少爷年少无知,还望您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歉。”
“郝伯,你身体不好,怎么跑出来了?”小少年边说着边跑去搀扶老人。
清意见那小少年明明衣衫破败,老人却偏偏叫他少爷,心想这小少年原本出生不是普通人家,便试着问道:“陆十娘是你什么人?”
老人一听一惊:“什么陆十娘,公子找错人了。”
“我只问你陆十娘,你却说我找错人,想来我没找错人才是。”
“你到底是谁?不要伤害我家少爷。”老人一把将小少年护在身后,神色紧张。
“老人家,我并无恶意,我是受人之托,前来寻找陆十娘和她的孩子的。”见那老人犹豫不定,清意继续说道:“你家小少爷的父亲可是名大夫?”
老人听了更加吃惊:“你……你……到底是谁?”
“实不相瞒,那名大夫正是我师傅,是师傅托我来寻找师娘和孩子的。”清意语气亲切,笑容温和,“我一眼看这少年与师傅长得十分相像,老人家只管告诉我这少年是不是陆十娘的孩子?”
老人曾是陆府的管家,他听清意如此说心里犹豫,陆十娘与那吉生大夫的事情本是秘密,如今这眼前的公子竟然知道这事,看来这公子该是受人所托了,只是吉生十五年前就不见踪迹,却突然有个人自称受他所托来寻自家少爷,怎的不让人生疑。老人思索片刻,像是豁然开朗,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公子所说的是原陆员外的千金,那秀都一直未出阁,怎么会有孩子?公子真是会说笑。”
“当初秀患有恶病,吉大夫常去给秀看诊,这一来二往,原本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人便生出一段情来。这事估计知道的人不多,老人家我说的可对?”清意见那老者似乎有些动容,继续说道:“老人家您腿脚不便,我从师傅那学了些本事,我就用师傅传授的‘通泉针’替你治腿疾如何?”
老人听清意说道‘通泉针’,眼中又是一放光,他道:“好,你若能治好我的腿疾,我就相信你。”
清意扶那老人进屋躺下,开始施展针法。小少年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待施针完毕,小少年立即问道:“郝伯,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已觉得好多了,公子果不欺我,当初吉生大夫也用此针为秀疗过伤,‘通泉针’是吉生大夫独创,也只有吉生大夫才有如此精湛的医术。我现在相信公子了。”老人家双手交握向清意道谢,“只是老身不明白,吉生大夫十五年前就消失踪迹,既是吉生大夫有交代于你,为何不见他人?”
清意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十五年前师傅不幸坠落于谷中,幸而存活,后我亦如师傅般坠落谷中,为师傅所救,他又授我医术,整整十年,只是我们已觅得出谷的路,师傅却已是油尽灯枯,师傅临终遗言让我寻师娘和孩子。我才来到此地。”
“原来如此,歇确实是十娘和吉生大夫的孩子。秀给少爷取名姓陆名吉正是念着吉生大夫啊。”
清意双目垂下,神色哀伤,“只可惜歇终究是见不到他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