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黄昏,夕阳余辉洒在屋顶瓦片上和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街旁的店铺已经燃起灯火。清漪走在去往城西南隅的街上,哪里顾及满眼暖色,只有心里一阵发堵。
刚刚她和白玉、莹莹没费什么气力,便在人群里找到了淇相。之后,白玉直接回了城北,她送莹莹和淇相回竹屋。回去的路上,南宫?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怎么只顾着谈情说爱,连身边的老人孩子都忘了!”“况且人家已有未婚夫,即便未婚夫死了,也不该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地闲聊。你们这样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人?”她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她想南宫?凭什么那样说她,他不过是为她作了一副画,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她?于是待莹莹和淇相到了竹屋之后,她又折回去找南宫?。
不久,她便又来到那间院子。抬头望去,牌匾上写着“南园”二字,原本心里还堵得慌,见到这二字,却又不禁怔住,只因这笔迹是熟悉的清俊飘逸之风,她呆呆望着那字,直到守门的小厮走上前来,她才回过神。
清漪看着眼前长得白净的小厮,道:“敢问这字是谁题的?”
小厮礼貌恭敬地答道:“回姑娘的话,是我家少爷。”
少爷?清漪复又问道:“南宫公子吗?”
小厮点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来南园有何贵干?”
“我是来找南宫公子的,南宫公子为我作了一幅画,我是特意来拳的。”
小厮亲切一笑,“既然如此,姑娘跟我来就好。”
于是清漪便跟着小厮进了宅子。
来到宅子里,清漪发现里面的门窗院落似乎都很新,接着经过几个院落,她更是发现院落的布局竟然跟商其予在宜城别院的布局很像,使她有种错觉她进的是商宅。
“我看着院子似乎挺新的,是刚刚修缮过的吗?”
小厮一边恭敬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如实答道:“正是,少爷昨日才坐来。”
清漪想起在路上遇到南宫?的事,便也了然,“听你如此说,你家少爷以前便不是住这里的,还不知你家少爷是做什么的呢?”
小厮扰扰腮帮子,有些尴尬为难地回答:“不瞒姑娘,我来这儿也才半月,很多事情都不知晓。我只知这里以前住着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后来宅子的主人要迁往岭南,便把宅子给卖了。我来时,这宅子是由王管家打理的,还是昨日才见到少爷。”
“王管家?”
“正是。看,就是那位!”小厮伸手指向复廊另一侧院落里,一位中年男子正指挥着几个工匠忙活院落的花木。
清漪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又是一惊,她走那中年男子,果然是王管家,是商宅里的王管家,便有些惊喜地叫道:“王管家?”
王管家转过身,看见她,也是一阵惊讶,“怎么姑娘也来了这里?”
“王管家如何又成了南园的管家?”突然清漪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院子里的布局跟商宅很像了,想来是王管家的杰作。
“公子走之前有交代,让我把商号店铺都转让了给一位大商贾,我无处可容身,正好那位大商贾要在建邺置一座宅子,便让我做了这里的管家。”
“如此说来,那位大商贾便是南宫公子了?”
“正是南宫少爷。”
真是山不转水转,商其予走了,又来了一个南宫?,这个南宫?几乎接手了他的一切,宅子也要修缮得一样,连管家都一样。现在却又跟自己扯上关系,清漪心里一阵苦笑。
“王管家可知这南宫公子到底是何人?”
王管家却摇摇头,“除了知道他是个商人,其他的我也是一无所知。”
“姑娘!”小厮看着清漪和王管家聊了很久,便好心提醒了一句她还要拳。
清漪跟王管家作别,说是有再机会请他喝茶,也好好聊聊有关商其予的事。她继续跟着小厮往复廊深处走去,经过曲折的回廊,又绕了几个弯子,来到后院的一座花厅。
小厮让她等着,他自己则去通报。清局,里面的摆设也是一样熟悉,还有桌上放着的玉翠盏,没有一件是陌生的,她怀疑整个商宅都被移到了这里。不久,小厮便回来,说南宫?在西北角的荷香榭等她。于是她又跟着小厮去往荷香榭。
荷香榭里,南宫?一身红衣,正凭栏半躺着,他左手支着下颚,右手举着一只玉翠盏,漆黑的目光映着酒盏里的清澈液体,形态慵懒之至。在一旁的阿六手中端着一酒壶。
听闻渐近的脚步声,南宫?并未有起身的动作,直到清漪走到水榭里,他也未作丝毫改变。只是仰起头,喝下杯中的酒,道:“你来了!”连声音也是一样的懒散。
清漪还未走近,便闻一阵浓浓的酒香。眼下看着半卧的南宫?,真是人长得好看,便是摆什么姿态都自有一种fēng_liú之气,就算那样慵懒地半躺,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优雅。
清漪语气清冷地说道:“南宫公子,清漪是来拳的。”
“哦。”南宫?挥了挥手,阿六将酒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和刚才的小厮退了下去。
清漪站在一旁,南宫?“哦”了一声便又半天不说话,她实在是别扭,刚才在路上心头的火气那么旺,现在眼前两人又不说话,这怒火可该怎么发啊!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南宫公子,我是来拳的。”
“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我都知道了。”也不知南宫?手指如何一动,玉翠盏便稳稳地落到了桌上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