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之间,也不知道是在啥时候凑到了斗牛场子旁边的相有豹轻轻打了个唿哨,那动静又高又飘,听在人耳朵里都叫人觉着心头一震,而那已然被挤得没了腾挪余地的斗牛更是在这古怪的唿哨声中猛地跳了起来,拼着被自己的对手狠狠撞击了好几下,却是胡窜乱蹦地再次窜到了斗牛场子中央,猛地低头朝着刚刚转过了身子的对手撞了过去。
几乎是在那生着古怪犄角的斗牛刚刚脱身的瞬间,稳稳当当站在牛栏横木上的韩良品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支只有巴掌长短的三孔竹笛凑到了嘴边,嘬着嘴唇吹出了两声像是夜鸟惊啼般的动静。
同样是被这骤然而来的动静催动一般,韩良品调教出来的犍牛不进反退,两条结实的后腿猛地朝后一个寸劲的架势,两条前腿稳稳分开,像是一口坐地鼎一般立住了身形!
瞧着斗牛场面的人群之中,有那真懂得些斗牛路数的积年老玩家才一见这斗牛摆出的坐地鼎架势,立马扯着嗓门吆喝起来:“嗬......下坡桩的架势都给伺候出来了,这伺候玩意的把式可是得多大能耐?麻溜儿的看赏!”
早早捧着那装满了银角子、大子儿的托盘站在牛栏旁,只一听得主家‘看赏’二字出口,同样被斗牛的场面吸引得目不转睛的碎催倒也没忘了自己的本分,登时吊着嗓门吆喝起来:“雀尾胡同王家金号,王鑫王老板看赏呐.......”
吆喝声中,整整一托盘银角子、大子儿,如同雨点般地泼到了斗牛场子里。伴随着这遍地洒金钱的豪横举动,那吩咐手底下碎催看赏的主家也没忘了吊着嗓门显摆自己懂行识货:“就这下坡桩的架势,原本就是牛马拉车走下坡的时候,靠着两条后腿顶住了车架子,稳稳当当把千斤重的大车顺着坡慢慢趟下来!可要想把斗牛也调教出来这本事,那就得趁着斗牛遛那身疙瘩膘的档口,伺候着斗牛的把式跟在后头压牛腰!腿脚、手势、气力、时机,有一样拿捏不好,这活儿指定就伺候不成!只要是斗牛身上带了这架势,少说也能顶得住小两千斤的气力对撞!”
话音刚落,那生着一对古怪犄角、刚刚摆出了一副寻着对手攻击模样的斗牛却是停下了脚步,微微转换了撞击的方向,依旧是擦着对手的身子冲了过去。在勘堪越过了对手的身量时,那生着古怪犄角的斗牛故伎重施,再次晃悠着脑袋,在对手的另一侧坐臀上划出了一高一低的两道血口子!
也不知道是真瞧出来了这生着古怪犄角的斗牛有啥门道,又或许是只为了跟方才那位满世界显摆自己懂行识货的玩家较劲,从看台另一侧的小隔间里,同样响起了个刻意提高了几分的嗓门:“好!这才叫剑走轻灵,化拙为巧!明知道身量气力不如人家,索性就这么溜边儿勾缝、钝刀子割肉似的慢慢来!甭瞅着那头牛身量大了不少,可就照着这么慢慢放血带伤的,怕是巨灵神下凡也扛不住!来啊,看赏!重重的赏!”
眼瞅着好几盘子银角子、大子儿被守在斗牛场子旁的碎催吆喝着主家名头泼经了斗牛场子里,方才那位出声显摆自己的玩家顿时置上了脾气:“嗬.......这是瞧斗牛还是嘬场面呢?都没瞧出来哪儿有出彩的地方就甩大头,这不是跟爷叫板么?来人,再看赏!爷还就真不信了,这四九城里头除了那几位手眼通天的主儿,还有谁能跟爷比价家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