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采薇不明所以,一双疲惫无光的大眼睛淡淡的看了一眼萧静姝,皱眉道:“萧大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萧静姝轻咳了一声:“薇姐儿,你可知道你们家二郎,如今是住在何处?”
安采薇越发皱了眉,看着萧静姝的眼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二哥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打听他的住所干什么?”她想了一想,忽然“咦”了一声,一双眼睛迅速的亮了起来,“等等,姝姐儿你家的老宅好像是在务本坊?你现在就住在那儿?”
萧静姝看着她一下子像是活了的气色轻轻一笑:看来安钰之说的,安采薇和他的关系甚好的事情当真不是假的。
安采薇一个后宅的小娘子却知道他一个家族弃子如今到底搬去了什么地方,自然不可能是听家里的人说的,而肯定是特意去打听的,就这么一桩事,就足以可见两人的感情了。
安采薇她的这样一面,好像是让这个小娘子的形象瞬间就鲜活鲜明了起来。
她原本的傲慢几乎轻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关心家人到心焦如焚的女孩子,安采薇自从知道那一天齐王一棍子打的安钰之倒地不起连马球赛都没有参加完之后,就被自己的内疚感给深深的压垮了。
她还记得那一天晚上,面对上面的“三堂会审”,她本想站在安钰之身边,是那个哥哥怕她难做,哪怕处在那样不利被咄咄逼人的责问的境地,却还是推了推她,将她推回到了她母亲的身边去坐着。
她很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因为齐王当街调戏自己的缘故,也许钰之还不一定会含恨出手,哪怕他知道自己在京中是怎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做事情从来也没有出过格。
她才是罪魁祸首,可最后的责任,却是安钰之一个人背了。
而是当她哭着去求她爹的时候,她爹安擎苍的一番话却是那样的冷酷无情,几乎是瞬间就浇灭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你一个女孩子家,只要平日里好好侍奉公主殿下,在宫中活的如鱼得水,让人人提到你都赞一声好就足够了,这些外面的事情,不是你能管,也不是你该管的。”
安擎苍以前对这个女儿在生活上的要求样样答应,哪怕她有些骄奢,也从不多说一句,她母亲也是,所以安采薇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不顺心,就是以她安家嫡女的身份,却居然要入宫来做公主伴读,这简直是太痛苦了。
可是安擎苍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不管她如何苦求都无动于衷冷漠,却让安采薇第一次品尝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冷漠滋味:娇养一个女儿家的钱财,安家不在乎。但如果说到大事上,她也就是今日林宜芝话里的那个要被家人拿去换吃的那个女孩儿,根本就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这些日子除了进宫,安家人把她禁了足,断断不许她随便出门。
她就是想要去看一看安钰之,看看他伤势如何,愈合情况如何,吃的可好穿的可暖,也根本就做不到。
她唯一看见的,是父亲某一日在母亲面前的咆哮和抱怨:“那个该死的九房!到底还把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你看看这写的是什么!说若要把他们家二郎除族,他们一家也就不认我这个家主了!这是什么意思,传出去还不成了我们安家的大笑话!”
九房正是安钰之他们一家,安采薇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这些话,知道了安钰之他的父亲在写来的信上完全没有向她爹低头,除族的事情或许还有波折,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居然胳膊肘向外拐的就放了心。
这一会儿听萧静姝说起了安钰之,忽然想到他们的府邸好像只有一墙之隔,安采薇欢笑的几乎要蹦了起来,眉目瞬间开朗:“萧娘子你见过我家二哥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被齐王那魂淡打的那一棍子,伤势如何了?你有没有去照顾过他?哦,对了,我这里有个平安符,萧娘子你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帮我带给他?或者,哦,我也有银子,不不,身边没有,等我明天去取银票来,萧娘子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帮我二哥哥买一些吃的喝的补一补?”
她这会儿也许是因为激动,说话一串一串的好像在打机关枪,想法是出自于关心,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大失平时镇定如恒的风范水准了呢。
萧静姝听的有些想笑,轻咳了一声,对上安采薇也许是反应过来而显得有些羞赧的脸色微笑着开口道:“平安符我可以让小厮送去隔壁,这很简单,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要给他送滋补的饭菜,不如薇姐儿你派人去长安街上那家李家食肆给安公子定上几个月的粥饭也就是了。”
安采薇木了两三秒这才“啊”了一声反应了过来,面上愈发添了几分薄薄的赧色:“还是姝姐儿你想的周到,倒是我想岔了。”
萧静姝笑道:“我一个人住在京师,平日里也没几个人能来往交流,倒是闺中寂寞。上次薇姐姐请我去你家做客,不如改日,我也请你来我家坐一坐?我的女红素来糟糕,到时正好向薇姐姐你请教一二呢。”
安采薇的眼里泛起了一团喜色,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
接下去的时间里,安采薇就好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一般,倒是惹得安荣公主他们打趣她,说她跟萧静姝聊了一会儿就好像是吃了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