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是不放心,要亲眼看我怎么死在你们手上的是吗?”黄轩宜从未想象自己的声音会如此沙哑,喉咙里像卡了一块尖利的骨头,耸动着说不出话,可他却不想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在她面前显露分毫,仍然强自憋着嗓子,挤出几句生冷言语。
“轩宜,相公!我……”姬幻幽听他绝情话语,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禁不住跨前一步对他唤道。
“别叫我相公!”黄轩宜一声暴喝,声音尖利而怪异,他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姬幻幽的双眼,用一种嘶哑如魔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幽幽道:“我感觉很恶心!”
双膝一软,姬幻幽身上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这一句话抽空,身子一晃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喃喃轻诉道:“对不起,相公,对不起……”
那边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看到这嘤嘤啼哭的一幕,不知为何却忽然心头火气,甚是不耐地踏出一步。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嘶哑更深黄轩宜,仿佛是来自九幽之下恶魔的审判:“把定魂幡交出来。”
旁人求索宝物,都是或威胁或利诱,至不济也会承诺得到宝物后放人安全离去。谁知这少年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再无别的言语,似乎在他的眼里已经将黄轩宜看成死人一般。
黄轩宜又惊又怒,向那人狠狠瞪去,然而甫一对上那人灰败无光像死人一样无一丝波动的双瞳,心里不禁一颤,但想起自己已经逃生无望,反而胆气纵生强硬回答道:“想要我家宝物,门都没有!”说罢他却忽然一阵悲凉,早知是为了珍宝,又何必复出那么大代价,现在即便他肯说出藏宝的地点,难道还能用这些宝物将族人性命都还回来吗?
那少年被他一句话顶回去,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然而阵阵青光萦绕掌间,显然是一语不合便准备出手了。
此时却只听黄轩宜怀中的女儿扭过头来,看到远处母亲坐倒在地,小孩子懂得什么,只晓得大哭喊道:“娘!娘!”
姬幻幽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名修道之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起来,向黄轩宜方向就冲了过去,却被她身后的沧澜山掌门,她的父亲给一把拦腰抱住。她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只能空舞张着双臂,声嘶力竭地喊道:“蓉儿不哭!娘在这里!”
竹林中的啸风,热泉的冒泡翻滚,一时间都被那一大一小两声哭号所掩盖。
那女人被半拦着腰,双脚空悬于地,却仍然张牙舞爪着想要挣脱开来,像一只亡命的母猫。
看着她发髻散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两只眼睛哭得隆起像个白白的包子,中间眯开一道小缝。
他心里一酸,却忽然又想起她的那些好来。二人自幼相识、同门学艺、把臂同游、并肩御敌,这一幕一幕在他脑中页页翻过,又想起那个令他铭记一生的**夜晚,她那般热情如火,这几年来对他的温柔体贴,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一想起她出卖了自己家族的匿身之所,想起她带着不可抵挡的敌人进入自家大院,想起族人的惨死时看向自己愤怒而哀伤的眼神,想起老父临终之前响彻山扉的怒吼,黄轩宜却又是如此地愤恨酸楚。
那种爱到燃烧恨到彻骨的复杂情感,不停地撕裂着他的心神,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悲怒欲狂,体内真气翻江倒海,气血冲涌,突然抱紧女儿仰天长啸。啸声高亢激烈,云进雾散,钟鼓齐鸣。众人一凛,暗自心惊。
那面目惨白的少年一怔,无神的双目忽地聚起一层若有所思的神采,指掌间晕起的青光,不知何时悄然散去。
黄轩宜双目泣血,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对着姬幻幽慢慢说道:“师姐,我素来敬你爱你,你想要的东西,我跑遍天边都愿意为你找寻。那时听师傅说你要嫁给方林,你可知道我是多么难过?可是却要强忍着不想让你知道。后来那天夜里,你说对我说心里只有我一个,想要跟我过一辈子,你可知道我又是有多么的快活!”
姬幻幽停下挣扎的动作,怔怔看着那个孤寂的男人两颊缓缓淌下的血泪,泣道:“我知道!我知道……”
“同你相好那些日子里,却是我这一生最为快活的时光,那时我心心念念,全都是你。只要让你安好,哪怕要我去同方氏兄弟生死决斗,我都毫不犹豫,那是我只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站在我身边的身份。哪怕是被他们使诈偷袭,在我险些死掉的时候,心里想着都是你。那是我害怕极了,我不怕死,我却怕我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想我这样敬你爱你,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那时候家里面很多人都说我疯了,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不惜断绝跟四方门维持了多年的友好关系,可是我不在乎!爹爹素来疼我,他虽然面上生气,却仍然一直在维护我的决定。”他的眸光忽然流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平静的声音忽然高亢:“可是我错了!从最开始就错了。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女早早设定好的圈套,明里引起四方门和我们争斗,暗里却勾结鬼王宗,趁我们两败俱伤之际,将两个门派一网打尽。可笑我还一直相信是自己矢志不渝打动上天,让你真正喜欢上了我这个总是跟在你身边的小师弟,却不知你真正心里喜欢的,只怕是我们家珍宝阁的收藏!”
他面目狰狞一声惨笑:“我心心念念都是你,可是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怒瞪双瞳,黄轩宜直勾勾的眼神逼得紧紧搂住女儿的沧澜山姬掌门不敢直视,扬天悲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