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寝室中。
小凉解开鸟脖上系着的那条帛布,展开。布里包着一枚钮扣式的光学跟踪器,帛布上还写着些奇怪的文字。
“这是二叔写给我的水书1,水族人的文字,当初为了学它,我可没少挨老妈的满眼金星夺魂掌。”小凉苦了苦脸:“我二叔要你赶在中秋之前,将这枚位置方位跟踪器悄悄安放在曹操的衣服上。”小凉收起帛布,转脸低声道:“因为中秋是能够盗走面具的唯一时机,动手之前,我们需要解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天,他究竟会藏在哪里?”
“恩,这个不难。”殷容收起跟踪器,再从袖里取出一圈硅分子双合胶带:“但是为什么让只鸟来送信?难道他们在中秋之前都赶不回来?”
“谁知道呢,”小凉耸耸肩:“没写原因。”
“废话,他们骑着马赶去食色谷了,别说中秋前没法回来,就是中秋后再过一百年,也甭指望能回来。那个……你们不要看我啊,这都什么眼神哪,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我我我……”公公正慌里慌张连连后退着,却不妨殷容的手指突然自它眼前一掠。
“唔??唔!唔唔唔……”公公突然瞪大着眼,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叨叨了:一条胶带已牢牢地封在了它的勾喙上。
“相信我,”小凉缓缓地将脸压低到了鸟的眼前,再盯着它,一字一句地道:“你有权保持唠叨,但你的尸体将会成为最后的呈堂证供。”
公公瞪大了一下眼,再下意识地唔唔着,连连点头。虽说小凉的话它并不全懂,可尸体是什么,还是绝对明白的。
“大人慢行,这儿有台阶。”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婢女恭恭敬敬的声音。
屋里的人和鸟,一个陡然相视。
“容,过来!”刚刚步进屋来的曹操手提着一只酒坛模样的陶罐,软塌塌地往案榻上一靠,眼神晃荡着,仰头叫道:“陪孤喝酒!”
“恩公这是?”殷容正在青铜镜前,抬着手,玉簪半插地转过头,向曹操愕然望去。
刚刚蹿上屋橼的小凉连忙往暗处一隐,等了等,才发现手里那只被封嘴的鹦鹉,已被自己捏出了一对鼓瞪瞪的白眼仁。
“孤这是借酒消愁,顺带着借酒消疼啊。”叹罢,曹操抬头便将陶罐中的酒直接倾入了口中,再颓然坐下,闭目。
“怎么,恩公的头疼,又犯了么?”殷容连忙关心地凑过去,将纤纤细指按压在曹操的太阳穴上,一边揉动,一边暗暗观察他酒意微薰的脸色。
自从知道了面具背后的秘密,殷容对曹操的每一个举指,每一个眼神,甚至被曹操色迷迷压在床榻上时,对方的每一个喘息,都不得不倍加小心。先不说曹操本人如何喜怒无常,单就想想那个通过曹操脸上的无形面具,在某个诡异的暗处冷冷窥视着自己的魇界界主,她的脊背也不免要泛起一阵如履薄冰的寒意。
“主公!主公!”屋外,一阵铠甲声霍霍而来,有侍卫匆匆低首禀报:“前两日带兵前往食色谷的李军候2,如今已探谷回来了。”
“噢?”曹操原本醉意朦胧的目光突然精光乍现,现出了波澜一闪的意外,与迟疑:“回来了?”
“主公是否召见?”
“唔,叫进来吧。”曹操沉吟了一下,推开酒,若有所思地盘坐在卧榻边,面色阴晴不定。
“食色谷?”隐身在房梁大橼上的小凉把这三个字放在心里,滴溜溜甚为疑惑地拨了一下,鹦鹉鸟说二叔他们去的也是食色谷,难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战事?
正寻思着,却见一名盔甲蒙尘的军候已自屋外踏来,匆匆扑倒在了曹操的面前:“主公,属下无能,此次探谷,除了十几位护军留守谷外,入谷的其它两曲人马,竟不知何因,全部失陷在了那食色谷中,属下在谷口等了两天两夜,也未等到关于他们的丝毫下落。”
曹操一言不发地缓缓起身,走下床榻,目光在窗棂上顿了顿。忽然霍地一个回身,指定那军候厉声道:“什么叫没有下落?!整整两曲的人马,就是鬼吃了也能吐出一堆骨头吧?安?!”
那军候吓得浑身紧致,不敢抬头回话。
“即刻!孤命你即刻统领一曲人马,亲自入谷,给孤再探!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摄心蛛!”
“啊?”那军候的身子因恐惧而骤然僵硬,嘴里发出一串不知所云的嗫嚅:“属、属下……那……这……可是……”
“恩?”曹操似醉未醉的目光在一睁之间,猛然闪出了狠毒非人的冷冷杀气:“尔敢违抗军令?!”
这一问,问得甚是舒缓、冰冷。
“属下遵令!”军候惨白着冷汗淋淋的脸,揖首退下。
“哼!”曹操阴沉着脸,半晌,才目光狭长地缓缓斜向殷容:“若想问,问便是了。”
殷容淡淡一笑,垂下眼帘:“恩公若想说与奴家,自然会说,又何须一问?”
曹操凝视着她,片刻之后,那两道晴阴不定的目光才重新投向远方:“很久之前,这一带就有传言,在距邺城三十里外的食色谷里,有一种会发光的蜘蛛,其毒怪异,虽不致伤人性命,可一旦毒发晕倒,中毒者转醒后,便会忘记过去,只会服从于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故此称为摄心。”
殷容轻轻走到曹操身旁,一脸迷惑:“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可恩公胸怀天下,自有无数异士追随、佳人倾心,哪里还需要借毒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