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无数燃烧的焦黑烟尘和点点残火,破的身影终于从秋千索上一松而落,翻滚在地。
古巨基的歌声也恰在此时,倏然完结。
一层高压电波,瞬间如凌波微泛,自那无比硕大的“半球体”上滋滋掠过,似在打扫战场,清理着有可能在这场劫难中幸存下来的任何生物。
“祝贺你。”一个声音,幽幽地就着晨曦的幽蓝冷光,传来。
破闻声,抬眼。
不远处,几辆越野车的车前灯,正无声地穿过暮色,向他照来。他全身都是血和硝烟的熏黑,甚至已模糊了面部五官,但那双冷锐闪亮的眼,却沉静着无比强势的锋寒。
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从车灯后走出。
指上,夹着支粗大的雪茄,烟雾缭绕。
破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那支雪茄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赵恒,目前赵氏集团最大的□者,居然亲自前来接他,这份“殊荣”还真够大的……
破的嘴角,不禁抽出了一丝淡淡的讥讽。
那颗紫婴珠,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是不是只有吃下了它,真的从此长生不老了,你才能获得最终的满足?如果是这样,那么放心好了,只要你能遵守自己当初的诺言,从赵氏疯人院里放出我的妈妈,珠子,我自然会亲手奉上。
赵恒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对面,双眸隐在暗处,却将破眼里的深长意味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在赵氏集团,我们表面上是一主一仆,可实际上,我比谁都更明白,以你的能力与性格,能够存留在我们之间的不是忠心,也不是仁义,而是,永远的交易。
我是买家,你是卖家。
赵恒的嘴角上,也跟着自己的思绪,翘起了一个诡异莫测的笑。笑罢,他的嘴才懒洋洋地离开雪茄,喷出淡淡的缭绕:“破,知道吗?你是迄今为止,唯一能从‘天窗’逃出来的人。说说看,我是该自豪呢,还是该嫉妒呢?”
这一声轻问之后,是二人静默几秒的对视。
“你错了,”破忽然轻语一声,冷淡凝霜:“我并不是唯一的。”
“哦?”
破低下眼帘,缓缓地松开双臂,如同打开翅膀一般,露出了怀中的少女和她那张黑黢黢、脏兮兮,依旧昏厥未醒的脸。
车前灯的光照下,随着男人的轻轻放怀,少女的臂膀,不禁为之一个无声的滑落而出,苍白的指尖,颓然无力地点入沙漠。
有血,一条条蔓延而下,浸湿了她指尖周围的干涸。
“她……还活着?”赵恒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
破的目光,停在殷咛黑锅底似的脸上,淡淡地,静水流深:“不记得了吗?当年,连我都没能杀死她。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赵恒闻声,不禁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在烟雾中,盯视着对方,双眸,狭起了一道暗沉的凝光。
正这时,却听旁边突然一阵机关启动声,从那个表面已被炸成焦炭模样的“半球体”上,裂开了一扇光耀夺目的门,从中,走出了数个人影,随即,又扑出了一个可爱的童声:“二叔!”
小凉飞也似地冲到破的面前,见他无恙,忙又焦急地望向他怀中的少女:“二叔,咛姐姐她怎么样了?要紧么?”
“主人!主人!”随着一只鹦鹉连声怪叫,公公乱扇着疾飞的翅膀,慌张张地扑将过来。
破见那鸟不由分说地想往少女怀里扑,立刻一掌,拍飞了它,自从知道这只金刚大鹦鹉能偶然在抽筋中变回成年男子的模样,他就不准这鸟再钻进殷咛怀里:“乱嚎什么,她只是被炸弹震晕了。”
“她不仅是被震晕了,还因为中弹后失血过多,所以才没能撑住。”殷十七站在冷风习习的晨曦之中,笔直。
在他的身后,是腮帮僵冷,眼镜冰凉的殷子夜。
“破,你们可以走了。”殷十七阴沉的目光向身后瞥了瞥:“去,把你师妹接过来,送往急救室。”
殷子夜微一点头,上前蹲身,向昏迷在男人怀里的少女,无语地伸出手臂,再抬眼,看向破。
破的眼帘,在心思难定的挣扎中颤了颤,有心想带走她,但是看情形,殷咛的失血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而殷十七也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能闯出“天窗”,已是侥幸,腿上中弹,同样也处在失血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再带着昏迷的她,从这里硬闯离开。
何况殷十七的那一声“师妹”,已经明确地点出了他们身份的不同,殷咛隶属殷氏,破没有理由要求赵恒来帮他抢人。
那么,只有暂时分离。
破低头,附上殷咛耳边:“我给你一个月养伤,一个月后,你若不来见我,我就北上,杀回来找你。”
殷咛闭着眼,也不知听到了没有,整个人如同一只焦黑的破布娃娃,软软地,一动不动。
指尖的血,在沙地上已滴作一滩湿暗。
殷十七站在铁丝网前,遥望着赵氏集团那几辆扬尘起沙,一路疾驶而去,渐渐消失在沙漠天际上的越野车,久久,无语。
眼里,是一片阴墨深潭般的黑。
监视器前,殷十七正在沙发中,深陷,独坐。
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脚下,那个始终跪伏着的少女柔软低顺的黑发,如同在宠爱着一只血统高贵的猫。
“总裁,医生说她恢复的很好,已无大碍,甚至可以去上学了。”殷子夜恭谨地出现在液晶显示屏上,金丝边的眼镜,微闪光泽。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