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业灰头土脸的,双手双脚皆已经被绳索捆绑,就那挨着墙角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程千帆双手插在裤兜,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邓文业。
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邓文业,对方依然是一副麻木的样子,对此毫无反应。
“这个,邓……”他看向李萃群,“什来头?”
“邓文业,军统青岛站行动科科长。”李萃群说道。
“活捉的?还是主动投诚?”程千帆问道。
“想要开枪自杀来着,被手下打晕了。”李萃群微笑说道。
“呦?”程千帆惊讶的看向那一排排被特工们看管的青岛站人员。
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木讷的汉子,抬起头,露出讨好的笑容。
“翟天宝,起来说话。”胡四水说道。
“各位长官,小人翟天宝。”翟天宝起身,点头哈腰说道,“小人决意反正,小人愿意追随汪先生和平救国。”
“很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程千帆微笑点头,他指了指一脸木然的看着天空的邓文业,“说说吧。”
“邓大哥待小的不薄,小的要走阳关道,也不能看着邓大哥稀糊涂的丢了命。”翟天宝说道。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程千帆哈哈大笑。
他扭头对李萃群说道,“这小子有前途。”
“看着木讷,却是个机灵的。”李萃群也笑着说道。
说着,他看了一眼邓文业,“邓科长,这人,千古艰难唯一死,你这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要再稀糊涂的了。”
“是啊,跟着重庆有什前途?”程千帆与李萃群一唱一和,“汪先生之和平建国,乃中国之希望所在,你要感谢这位兄弟,给了你新的生命。”
“杀了邓某吧。”邓文业喃喃说道。
“何苦来哉。”程千帆摇摇头,“翟天宝救了你一命,有这忠心的手下,你……”
“嗯。”程千帆停顿一下,丢了一支烟给翟天宝,後者忙不迭接住。
他指着翟天宝,继续对邓文业说道,“多想想吧,我看你还不如这位兄弟想的通透呢。”
“忠心?”邓文业冷笑,却是忽而叹口气,不再说话。
李萃群摆摆手,众特工斥着将众军统人员押走、抬走。
“这邓文业身为行动科科长,必然掌握众多军统行动分子的名单和住址。”程千帆递了一支烟给李萃群,“学长为何不即刻审讯、抓捕。”
“用不着了。”李萃群得意一笑,“抓捕行动已经开始了。”
“恩?”程千帆看了李萃群一眼,右手手指夹着香烟,用大拇指碰了碰自己的脑门,恍然说道,“是了,有那个柯志江。”
说着,他将烟卷咬在口中,笑着冲李萃群拱了拱手,“学长此番立下大功,汪先生必然看在眼中,小弟在此先恭贺学长了。”
“什功劳不功劳的。”李萃群摆摆手,他的神色间露出一抹疲惫後的放松之色,“於我而言,一窝端了军统青岛站,最现实的意义就是我终於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说着,他苦笑一声,“你是不知道,肩负保卫汪先生之责,我之前可是夜不能寐,战战兢兢,唯恐为贼人所乘。”
“学长的辛苦,汪先生、秘书长等人自是看在眼中的。”程千帆正色说道,然後又笑道,“经此一役,青岛的军统分子被扫荡一空,小弟也安心不少了。”
李萃群知道程千帆说的是此前在南京遭遇刺杀之事,因鉴於此,素来张扬的‘小程总’在青岛可是非常老实的,在**被人威胁竟然都能忍气吞声。
他指着程千帆笑了笑,倒也没有再调侃。
……
呼哧,呼哧。
沈溪吃了两大口面,又低下头喝了两口热面汤。
热气糊了眼镜镜片。
他从兜摸出手绢细心的擦拭。
再戴上眼镜,一瞥眼就看到了行动科的弟兄垂头丧气的被敌人从院子押出来了。
同时还有两个人被敌人抬出来的。
“邓老哥?!”沈溪看到其中一人赫然就是邓文业。
他先是鼻头一酸,然後却又在心叹口气:
也好!
马革裹屍,免了被敌人俘虏,以及随後必然遭遇的严刑拷打,对於他们这种人来说,未嚐不是一种好结果。
莫非方才正是邓文业开枪示警的?
沈溪猜测道。
那自己这是欠了邓文业一条命啊。
沈溪是抱着赴死的心态来院子的,或者也可以说是赌命!
他不知道挖地道的院子这边有没有出事,他甚至没有时间先在附近打探情况,救人如救火,由不得他犹豫,由不得他退缩。
他在进院子前向老天爷祈祷,希望自己运气够好,希望院子的兄弟运气够好,还没有出事。
然後,就在他就要走向院门的时候,砰!
院子传来了一声枪响。
这一声枪响救了沈溪。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脚上的步频努力维持不变,从院门口经过,又走了二十几米,直接进了旁边的面馆吃面。
他还不死心,他要亲眼看看面到底发生了什。
这同样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是,沈溪还是这样做了,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海滨百货店暴露,就连这个挖地道的院子如此隐蔽的所在都暴露了,事态太严重了,他必须弄清楚叛徒是哪一个!
是的,沈溪现在已经无比肯定有叛徒,他也相信戴老板的密电中关於即墨方向出事的情报是准确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