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汪填海方面同日本方面最大的分歧之一,程千帆还是从‘今村老师’那里略有耳闻的,暨汪氏要求确保其政权的独立性。
汪填海要求日本“避免在中央政府设立政治顾问及与此类似之名义与职位;在政治上,凡属与日本需要商议之事项,概由正当途径与汪氏国府驻日本大使进行”。
暨,汪填海希望其政权与日本方面是真正的国与国的关系,而并非是傀儡政权。
他希望日方“以事实为准则,向国民证明日本之好意”。
在程千帆看来,汪填海的这种对日政治诉求全篇表现了两个字:
天真。
如果再加两个字的话,就是:
幼稚!
如果再加两个字的话,就是:
因为软弱,所以愚蠢!
无耻也愚蠢!
……
对于汪填海,日本方面也许承诺很多,但是,基本上应该都是空洞的承诺,无论日本人说的多么好听,他们决不允许其超越日本侵华总战略之范畴。
日本对华的基本方针,是要采用谋略摧毁重庆抗日政府。他们之所以支持汪填海建立新政权,其根本目标也是想利用汪填海政权的影响力来瓦解重庆抗日政府,以达到击破中国抗日阵线之目的。
程千帆看的真切,日本当局对汪填海集团所采取的策略非常直接:
先是哄骗,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引其上钩;然后强迫其就范。
很显然,汪填海现在心情不好的根本原因,就是日汪和约谈判进行到现在,日本人应该是图穷匕见,推翻了此前的很多承诺,提出了非常过分之要求,并且已经在强迫汪填海就范了。
而齐伍发来的该份密电,则说明国府对于此日汪密约的重视,若是能获得此机密文件,将可向民众进一步揭露汪氏卖国面目,打击投降力量。
程千帆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心中轻叹一声,自己那位学长暨副局座戴老板对他确实是非常不错的。
窃取日汪密约的难度之高,难以想象,戴春风也知道此难度,故而戴春风并未直接向他下达相关任务。
齐伍发来私人密电,提醒他戴老板对日汪密约之重视,提醒他可以注意此事,这背后自然少不了戴学长的意志,只不过更加隐蔽和温和,或者直白说——
此非命令,酌情处理。
程千帆划了一根洋火,将纸条点燃,看着纸条在铁盒里燃烧成灰烬,他又用洋火根将灰烬完全捣碎,再用盖子将铁盒盖上。
他的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你上午去沈大成糕饼店买新出炉的绿豆糕。”程千帆说道。
“帆哥。”李浩忽而说道。
“嗯?”
“你今天上午有安排和那个楼汉儒的采访。”李浩提醒说道。
“我知道。”程千帆说道,“你上午去买,我中午去见今村兵太郎。”
“是。”
程千帆想了想,忽而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我接受楼汉儒采访的时候,你去喊皮特,就说我办公室来了位波斯美女。”
“明白。”李浩说道,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的有趣场景,他不禁笑出了声。
……
静安寺路173号。
沧州饭店201房间内,陈功书正在擦拭枪支,他的目光沉静,但是,整个人的肌肉似乎都在热切的跳动,这是渴望战斗。
房门被敲响。
陈功书点点头,一个手下上前开了门,进来的是毕先登。
“陈娟义情绪可稳定?”陈功书没有抬头,继续擦拭枪支,问道。
军统上海区将陈娟义安排在302房间,与陈明初的会面也是在这个房间,而陈功书则带人秘密来到了201房间。
“陈小姐一直沉默。”毕先登说道,“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于陈明初背叛党国当汉奸,确实是痛恨的。”
“那就好。”陈功书点点头。
他拿起擦拭好的毛瑟短枪,眯着一只眼看,眼神中闪烁着杀气。
如果陈明初今天不答应反正杀汪的话,他不介意今天就除掉此獠。
“先登,你觉得陈明初会答应刺汪吗?”陈功书问。
“倘若陈明初还有一丝大义之心,就该答应。”毕先登想了想说道。
“希望吧。”陈功书点点头,他站起来走到窗台边,掀起了窗帘,看着楼下的马路,可见有车身上印有沧州饭店的英文名字的汽车停在马路边上,陈功书也是不禁心潮澎湃。
他之所以选择安排陈娟义与陈明珠在沧州饭店见面,劝说陈明初愿意刺汪,不仅仅因为沧州饭店有上海区的内应,更因为此陈明初认为沧州饭店是宝地,在此地密谋,大事可期。
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后,在多国政府干预下暂时休战,进入调停阶段,四月二十九是日本添皇愚人诞辰的“天长节”,日本军方计划这一天在虹口公园举行“天长节暨淞沪战争胜利祝捷大会”。
这引起了中国政府的极大不满。
时任京沪卫戍司令的陈真如将军曾是指挥淞沪战争的十九路军总指挥蒋憬然、军长蔡贤初的上司,激于爱国义愤,计划采取报复行动。
陈真如又担心引发更大的外交事件,遂决定委托斧头帮的王亚九具体实施秘密刺杀,在虹口公园制造爆炸事件,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虹口公园炸弹案”。
案发前,陈真如亲自来到上海,就是在沧洲饭店秘密会见王亚九,交代任务、制定计划。
陈功书选择在此约见陈明初,如果陈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