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汪。
并非是在老虎桥动手。
此乃最愚蠢的方式。
且不说汪氏遭遇了越南河内刺杀之事,另有赵义在黄浦江畔那撕裂黑夜的枪声,此人现在几可用惊弓之鸟来形容,对于自身安全重视到极点——
在老虎桥,程千帆几乎不可能靠近汪填海,而即便是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靠近汪填海,他也不可能成功。
汪氏身边有身手强横的护卫随时保持十二分的警觉,近身搏杀的方案根本不可取。
而程千帆的配枪早已经被七十六号登记在册、暂时收缴。
所以,程千帆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冒着巨大风险以及成功率极低的结果去动手。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汪填海一行离开老虎桥,从此地出发去参加汪氏、梁宏志、王克敏之三方会谈的路上。
倘若能够捕捉到汪填海车队的行迹,并且精准锁定汪填海的座驾。
沿途埋伏,甚或是不惜一切代价使用手雷、乃至是诸如迫击炮之类的‘重武器’伏击,完全可以一试。
当然,最好的方案是提前埋设炸弹,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
汪填海的安全保卫工作可谓是做到了极致,从老虎桥出发后,会有十几辆小汽车一同出发,同时所有车子的车帘会拉上,然后十几辆小汽车会分成三路出发,其中两路都是幌子,只有一路数辆车是前往秘密会场的。
而且,每次出发的路线都是随机而定,中途还会东绕西绕。
所以,在根本无法确定汪氏行车路线的情况下,预先埋设炸药的方案根本无从谈起。
程千帆预设陷阱,引得楚铭宇入彀,成功引得楚铭宇索要斯蒂庞克汽车,为的便是以此斯蒂庞克汽车为锚点,此便可一举锁定汪填海。
为何?
盖因为根据程千帆的暗中观察,楚铭宇始终以汪填海之最亲信管家自居,他的车子几乎是雷打不动的紧跟着汪填海的座驾的。
这个细节并非是这次发现端倪的,此次在老虎桥,程千帆是没有机会靠近观察汪氏车队出发时候的真身的。
而是在上海参加汪氏伪六大的时候,程千帆有一次送楚铭宇离开极司菲尔路,就注意到楚铭宇的车子紧挨着汪填海的座驾。
如果只是一次,也许并无指向。
不过,程千帆暗暗将这个细节记在心中。
此次在老虎桥模范监狱后门的小红楼,他曾有一次在窗口‘偶然’看到汪氏车队返回,许是因为已经回到老虎桥,汪氏车队那一次有了松懈,汪填海座驾的车帘掀起,落下车窗,汪填海对哨卫说了句什么,随后警卫跑向汪氏座驾后面的车子,拉开车门,楚铭宇下车上了汪填海的车子。
程千帆无暇去考量汪填海那次喊楚铭宇上车是要交代亦或是商谈什么,他在此间所捕捉到的情报是:
楚铭宇的座驾紧挨着汪填海的车子。
再结合在上海的那次,程千帆得出了一个猜测: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无论汪填海的车队如何变化,如何分散行动迷惑,楚铭宇的车子会始终选择跟随着汪填海的车子——
那么,只要锁定了楚铭宇的车子,就可锁定汪填海在哪一个车队?!
如此,程千帆便迅速制定了这么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
当然,这个计划并非没有不可控之处:
楚铭宇的车子是否必然每次都紧跟着汪填海,这只是他的揣测,并无证据支持。
此外,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楚铭宇是否会选择乘坐那辆即将到来的斯蒂庞克小汽车去会场?
这一点很关键。
毕竟,汪填海的车队为了安全起见和迷惑谋刺者,使用的都是同款小汽车,斯蒂庞克小汽车就这么混入车队,极可能引起安全警卫的注意,并且及时制止、排除这个安全隐患。
程千帆现在只希望,同样是黑色的小汽车,又是楚铭宇在使用,会下意识的麻痹安全守卫部门,以至于疏忽了此漏洞。
至于说他为什么选择去租一辆斯蒂庞克小汽车,而不是其他相貌更接近汪氏车队当款小汽车的车辆,原因很简单——
只有这款稀缺的豪车才会打动楚铭宇。
此外,一旦行动计划得以执行,汪氏受到刺杀,这款特别的车辆,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洗刷程千帆的嫌疑。
愈是独特,愈说明他租车的举动很纯粹,并无他意,确实是‘小程总’自身喜欢这花旗国的车子,至于说车子被楚铭宇看上,这属于意外情况。
现在,陷阱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构筑。
他要做的就是在明日汪填海等人出发去会场之前,将那辆斯蒂庞克小汽车开回老虎桥。
其后,老虎桥这边,他将不会有任何异动。
而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便是——
他需要将情报传递出去。
……
渝城。
罗家湾十九号。
戴春风端坐,正在批阅文件,不过,其眉头紧锁,偶或会抬头看一眼房门。
齐伍推门而入。
“上海方面回电报没?”戴春风立刻问道。
“并未。”齐伍摇摇头,“局座,依我看,不是上海特情组不回电。”
他拎了暖水瓶给戴春风的茶杯续茶,说道,“按照前番来电所述,组长突然离沪,临行前秘密传达指令要求他们安稳为要,日本人又有那搜寻电波的器械,特情组只会更加小心使用电台。”
“我知道。”戴春风点点头,齐伍说的这些,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