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乘上张良的马车,二人一同奔着城外去了。
秦国那个炮灰使臣死后,尸体并没有拉到城里。
天泽只杀了使臣团里一部分人,还剩下了一票负责护送使臣的秦军,他们不允许韩国的人将使臣的尸体拉回新郑城,非得留在出事的地方。
韩国这边也不敢违逆秦军的意思,只好原地搭了间屋子摆放使臣的尸体。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段时间后,抵达了目的地,韩非掀开门帘走下车,就见到两队穿着黑色铁甲的秦军守在一座木屋周围。
这个地方韩非是第一次来。
没人关心使臣的尸体,天泽杀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是秦国一方,还是韩国一方,都有许多人目击,案情很清晰,尸体也没有检查的必要,只有张开地当时亲手检验过一次,确认对方真的彻底没气儿了。
韩非和张良朝着摆放尸体的屋子走去,然后就被站在最前面的两名秦军交叉竖起长戟拦下了,对方也不说话,就是拦着不让人过去。
韩非和张良对视一眼后,无奈的掏出自己的官令,“我乃韩国司寇,奉王命至此准备迎接贵国的新使臣。”
仍旧没人搭理他,但拦路的长戟倒是撤走了。
弱国就是没有人权,韩非心下一叹,却也对秦军的态度无可奈何,只能朝里走去。
一进屋,韩非先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就觉得一阵舒爽。
这屋子里比外面可凉快多了。
眼下已是夏日,新郑这几天的气温虽然不是特别酷热,但是也足以让尸体腐烂变质了,所以韩王安又特意命人每日供应冰块,来给尸体保鲜。
韩非感受着与外面燥热截然不同的凉爽舒适,忍不住对一旁的张良感慨道:
“唉呀!这么一具尸体的待遇都比我这个公子好,我天天嫌热都没多少冰块用啊!”
张良难得的跟了一句冷笑话:
“毕竟……死者为大嘛。”
“哈哈,子房,你这话说的可一点没有死者为大的意思。”韩非忍不住笑了笑,戏谑道。
两人都没有朝屋子中间,收敛使臣尸体的棺木靠近的意思,因为没用,只会恶心自己。
韩非瞥了一眼,然后摇头叹道:
“说起来,新使臣能这么快到也是件好事,不然不说其他的,光是这具尸体就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冰块可顶不了太久。”
“嗯……也许可以找血衣侯来整个冰封尸体。”韩非自顾自的玩笑道。
张良对此只能露出你开心就好的笑容。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见过使臣大人。”
韩非张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看来新使臣到了。”
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涌进了一股热气,拂过韩非二人后消散,而随着热气一同进来的,就是新使臣——李斯了。
他穿着一身朴素简单的深色衣袍,面容端正,神色严肃,说不上多俊俏,至少不丑,眉头微微皱着,说是韩非的师弟,不过看起来却比韩非要老气的多。
相比较他这个人,此时更显眼的还是他手里的木杖。
使臣节杖!
虽然李斯这个新使臣只是个光杆司令,就来他一个,但是论含金量,可比先前那个被一大堆人簇拥着来的炮灰要足多了。
持节杖者,在外就是代表君王,如王亲临。
这也能侧面看出此时的吕不韦的权势是何等的如日中天,秦王不在宫里,他硬是能派个持节的使臣出来。
韩非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眼中神光一凝,旋即立刻摆出了笑颜。
而李斯停下脚步,节杖往地上一戳,率先开口道:
“秦国使臣李斯,见过九公子。”
“呵呵,李斯师弟何必如此客气呢。”韩非笑了笑,缓声回道。
李斯也露出了浅笑,“当日一别,未曾想如此快就和师兄你再见面了。”
“是啊,没想到啊。”韩非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接着一指房中间的棺材,“师弟要不要先查看一下上任使臣的尸体?”
李斯闻言,摆动节杖,一步步走到棺木近前,面不改色的浏览了一下棺中的尸首,虽然已经经过整理,但是这个炮灰的死相还是很难看,面目狰狞扭曲,死前想必是经受了不小的痛苦。
他只看了这一眼,然后转身看向韩非道:
“尸体就不必细看了,一切的始末都很清楚。”
“这屋中虽然凉爽,不过也有些过于阴森,师兄要不要和我出去聊聊?”
“呵,好啊。”韩非自无不可,一口答应,然后对张良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跟着就出去了。
李斯和韩非聊天,自然要避开所有人,于是二人晃晃悠悠就走到了附近的一条洧水支流的河岸边。
这地方空旷,藏不下人。
到了地方,韩非反而先开口问道:
“师弟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斯走动几步,看向流淌的河水回答道:“昔日秦韩战于浊泽,陈轸令楚国假意救韩,致使韩国放弃求和,与秦为敌,招惹大祸。”
“眼下,是有人想要重行当年陈轸之故事啊。”
“呵呵。”韩非轻笑了一声。
自己这个师弟,举得例子倒是有趣。
陈轸和天泽虽然都是要挑起秦韩纷争,但目的可不一样。
天泽是为了借力秦国伐韩以报仇。
而陈轸,他是为了瓦解即将联合的秦韩两国,同时给楚国找了个顶在前面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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