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中年太监,朱由校心里感触良多。
他的才学,不比那些进士差多少,甚至比其中一些强的多,就凭酌中志,就可力压一大批所谓的大儒,可惜他只是个太监。
“刘时敏,你虽然只是内直房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但朕看人一向不会错,朕今日宣你来,是想让你担当重任。”
“朕要重开内厂了,需找一心腹之人统管,你觉得如何?”
朱由校也不想试探之类的,刘时敏的忠诚度是毫无疑问的,而他的本事,一本酌中志就可见一般。
刘时敏一听皇帝要他当内厂提督,没有似王朝辅、魏忠贤那样暗喜,而是连忙伏首磕头道:
“万岁爷,恕奴婢难以从命,不是奴婢不愿为万岁爷尽忠办事,奴婢从入宫以来从未管过人,只怕误了万岁爷大事,否则就算有一百个头,奴婢也不够恕罪啊。”
尽管刘时敏找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朱由校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他没有说自己能力不行,而是自入宫以来,他的地位就及其低下。
如果朱由校冒然破格提拔任用,会惹的一大批太监不服,他们会眼红,会设计诬陷,以求自己上位。
就如成化年间的汪直一般,犯了众怒,宫内宫外除了皇帝以外,没有人不想杀之而后快。
就连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怀恩,这个太监的一把手,都深深的忌惮,不惜背叛皇帝和文官勾结在一起对付汪直。
朱由校一甩袖袍,沉声道:
“你不必跟朕打哑语,这天下都是朕的,莫非朕想用个人,还得先行诏告天下不成?”
“朕想用谁就用谁,难道大明天子办事,还得看他人眼色?”
听到皇帝这微怒的语气,刘时敏根本不敢抬头,跪伏在地上说道:
“万岁爷天威,奴婢安敢不从,只是奴婢不过一个小太监而已,如何能一跃而成掌管大事的提督内臣,底下人也不会服,还望万岁爷明鉴!”
朱由校虽然知道皇宫水深,但他仍然想不到,一个入宫了二十几年的老资格太监,居然会胆怯到如此地步。
刘时敏虽是一个正直的人,也是一个极为有才的人,但他的胆识却比魏忠贤那样的无赖差远了。
他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的魏忠贤是何等惊喜,更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看来这能够成为名流后世的人,尤其是内宫中的太监,没点本事还真不行。
朱由校虽看重刘时敏,但更加看不起他这一副惧怕的神情,他将声音提高几个分贝说道:
“朕用人,从来都是只看其人,不论其出身,只看本事,不论地位高低。”
“魏忠贤在几个月前比你还不如,你至少还是司礼监的,入了内直房,而他那时还不过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小角色而已。”
“莫非你自认为,不如魏忠贤?”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时敏再无拒绝的理由,不然岂不是当众打皇帝的脸?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万岁爷之命,奴婢自当唯命是从!”
“内厂之事,想必你是非常陌生的,朕今日就与你简单说一下,从今以后,内厂具体的职责!”
“朕不止重开了内厂,西厂也复立了,这民政朝堂之事朕已经完全交给西厂和锦衣卫负责,内厂就不必插手了。”
“你去御马监挑选二十名精干的太监,在持朕的手令去皇庄同样挑选三十人,从锦衣卫校尉当中挑选二十人,就为你内厂的班底。”
“现在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场,朕都有了不少眼睛,可唯独军队当中没有,因此这内厂,以后就替朕看着军队,还有皇宫内库和朕的内帑,朕也一并交给你们看管。”
“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内库当中所有的财宝和物品,闹着文册一个一个翻,凡是莫名不见的,全部给朕呈报上来,就算是一只破瓷碗,也不例外!”
这内库虽是在皇宫大殿当中,但根本没有安全可言,光是所谓的着火就有好几次,而且这内库当中,每年都会莫名少一些东西。
这个问题不止是朱由校发现了,历代皇帝都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们不管而已。
但朱由校可不是坐视不管的人,这好歹也是他的家产,却被人当成公益基金一样,今天你拿一点明天我拿一点,可是把他们养好了。
“奴婢明白!”
朱由校又起身说道:
“还有军队当中,尤其是边军当中,必须安插内厂的人,最好能安排在那些将官的身边,密切注意!”
“朕到时会从羽林军执法队当中调几个锦衣卫来协助你,其他的一切就只能看你自己了,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刘时敏又伏首磕头道:
“奴婢既领重命,自当竭尽全力,万岁爷请放心!”
朱由校并没有回应,盯着下面跪着的这个太监沉思了起来,半晌过后,才低沉的挥手道:
“你近前来!”
刘时敏带着忐忑的心理低头快步向皇帝走去。
等到了皇帝的身边,才听到朱由校说:
“朕的皇弟朱由检身边,也要安插好人手,每隔半月,就要向朕汇报他近期的情况,接触了什么人,读了什么书,平时的言行举止,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刘时敏听完冷汗直冒,满脸的惊慌,只感觉嘴巴都干燥了起来,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万岁爷怎么了?
万岁爷如此有为的皇帝,现在竟然猜忌起了自己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