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何必耿耿于怀,只看日后罢了。便如你所说一般,那贾二姑娘、三姑娘忽而就定了婚事,焉知林姑娘便不会如此?”顾茂十分劝慰,方让顾茜回转过来。兄妹两人又说了一回话,细究内贼一事,又将平安州贪腐一事细细论道:“现今案宗我已是细细研读过,一概可查之处俱是了然于心。明日便可往狱中一行,查问里头缘故。若事情真有可做文章之处,自然要使人过去查访。想来这一番事,必要一二月之久,这些时日家中全要托付与你了。”
他再三嘱托,顾茜待此事自然更为谨慎周全,口里应下,回去不免将一应事体又从头到尾细细研究了,又使人过去打点,再三再四暗中布置。
好将这事作罢,她方又想到黛玉,内里叹息一回,又写信劝慰。待得书信完毕,那头她的丫鬟珠儿便笑着道:“姑娘,东面园子里大爷新近买来的桂花已是栽种妥当了,我远远地便闻到甜香,怪道人家都说这白洁是银桂里名品,果真是好的。”
“偏你只爱这些花儿草儿的,但凡家里多了一株花,少了一棵草,都是留心在意的。”顾茜笑骂了一声,又道:“既你爱它,下晌吃了饭过去瞧就是,只仔细中了暑,如今虽是入秋,也不知道怎么的,连日里竟还晒得很。”
那珠儿笑应了,又道:“这屋子里的花也有些奄了,回头我剪两枝好的来。一枝放我们屋子里,一枝姑娘捧过去与大爷,才是好呢。”顾茜见她有心,自是笑应了,一时又封了书信,使人送与黛玉。只在这片刻间,也不知怎么的两头一对,她忽而心中一动:贾府的事,自己也说过好几回,哥哥自来都是淡淡以对,唯有说及林姑娘,他便留意。今日更提了林姑娘的婚事,旁个却一个字也不曾提,这……
这里头是不是有些旁的意思?
顾茜登时有些怔忪起来。
她怔忪,那头黛玉得了她的书信,却有几分怅茫:“果真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虽将这事说了一回,却都是掩着的。偏顾丫头看了一眼,竟都能猜出来,想她也明白,这府里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姑娘。”紫鹃在旁听了,心里叹息,口里却只得劝道:“不过一件事儿,怎么就瞧出这些来?再如何,总不短了姑娘的。”
“常日里你自家说起来,比头前如何?先前我算来,便觉府里出的多入得少,若不俭省,必致后手不接。这还罢了,偏这府里老少爷们,竟也不能支撑起来。虽有二舅,到底不能辖制管教,又有表兄他们,也不能支撑门户。”黛玉说到这里,不觉滴下泪来,因道:“如今更好,竟自个儿抄家起来。三妹妹素日里谨慎要强,极重家族的,昨日哭诉自杀自灭,又是何等痛心疾首!可见衰败两字,众人皆知,只得过且过,顾着自己这一头,旁的且不理罢了。”
紫鹃这些年常听得黛玉春纤说及贾府衰败之事,心里也渐渐明悟。只越是知道,她越是不忍——如今黛玉寄居贾家,贾家不好,她只有更不好的。因此,常日里她只有劝慰开解的。此时见黛玉如此,她也红了眼圈儿,口里还道:“姑娘,三姑娘恼了才是如此。哪里就到这地步呢。”
黛玉却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