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体质的特殊,四个人都是那种神识感应极为敏锐之人,行走在这些上古熊皮之上,他们甚至还能感受得到其中仍旧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熊熊战意,似乎仍旧有一个个不屈的战魂隐藏其中。
除去这些熊皮之外,其他还有许许多多诸如龙骨梁柱、鼋龟壳几案、龙皮、蟒皮以及白虎皮座椅,更兼处处金丝流苏、明珠烛台等等,可以说这里摆放的每一件物品,无一不是世上难寻价值连城之物。天游子在暗暗感叹之余,用眼角余光扫了身旁的陈半夜一眼,心说我现在才明白,你小子为什么那么乐不思蜀了:这里肯定不缺美食美酒美人美器,不过恐怕最吸引你这个财迷的,还是这些美轮美奂的稀世之宝!
陈半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用手挠挠头皮,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船楼的楼梯台阶是用一种香气袭人的木料制成,天游子对于木材所知不多,却看不出是什么树种,不过楼梯扶手挺吓人的:竟然是两条完整的蛇皮。这两条蛇到底有多大?反正从底层到三层曲折往上,好像也只是用了其中的一半而已,剩下的那一半伸展开来相互拼接,在整个三层地面上各占一半,铺满了整个楼层。这个天游子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所谓巴蛇吞象,说的应该就是这种大蛇了吧?
一条画舫能够常年游弋在妖物云集的万妖窟中平安无事,其个中缘由,到这里算是可窥一斑了。
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三楼上的歌舞已经停止。两队云鬟雾鬓的古装少女一个个都是身着薄纱分立两旁,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又兼笑脸迎人媚态十足,端的是惹人遐思。好在那陈半夜是有心没胆不敢死眉瞪眼地去看——有方泊静在身边呢!她的扭耳朵神功早已炉火纯青,陈半夜可不敢轻易招惹;那天游子呢,一来他道心已成,神识清明,二来他也确实对方泊雅静情根深种,早已将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视若粪土一般,所以他只是轻轻牵着方泊雅静的手缓步向前,对两边的满目春色视若未见。
一阵清脆的击掌声从巨大的三楼宫殿对面传来,虽然隔得极远,但一个平和低缓的男声却清晰无比地传入耳鼓,听起来就好像是面对面说话一样:“壮哉少年!美色当前犹不顾,冰肌玉肤若云烟!素手牵来渡云麓,略无他念在心田!张道陵门下弟子,果然如此不凡否?少年郎上前来!且与本王把酒言欢!”
听对面明确发出了邀请,天游子反而停下了脚步。他直视前方,看着宫殿对面一头巨大的骨龙翼护之下,那个个懒洋洋地斜倚在一辆九驷马车中的中年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敢!贫道来得鲁莽,却不知究竟是该称呼阁下穆王陛下呢?还是该称呼您东王公王上?”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那位依偎在一头九彩凤凰身上薄醉微醺风情万种的女子:“却又不知贫道是该称呼您为昆仑之主呢?还是西王母娘娘?”
那一男一女都是微微一愣,慵懒而略不经意的表情马上变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挺身坐起,双目之中刹那间射出了一股慑人的寒光:“小道士,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你还敢如此放肆?!”
在陈半夜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之下,天游子竟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自困于画中的一缕残魂而已,也敢如此自抬身价!你们骗得了我陈大哥,却骗不了我!”
这样一来,双方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显,大有剑拔弩张之势。陈半夜等人虽然还没有真正搞清楚状况,但是却也隐约听出了一点端倪:穆王陛下、东王公、昆仑之主、西王母娘娘,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加上这艘楼船画舫的气派、那位男子身后的骨龙和女子身边的九彩凤凰,要是他们还听不出味来,那就是傻瓜了。但是......画中?残魂?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说眼前的这些人只是一些残魂,而且是被困在画中的残魂,那么现在自己岂不是也在‘画’中?!
陈半夜和方泊静还在犹疑,但方泊雅静却突然低低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东王公夜宴图,鬼画!”
如梦初醒。
虽然一直只是在别人口中和传说中听到过‘鬼画’东王公夜宴图的名字,但真正的实物却是谁也没有看到过。本来在陈半夜等人的想象中,这幅画虽然被称作妖族至宝,但它怎么着也只是一幅画而已,要么是一个被珍藏的卷轴,要么就是被悬挂在某个密室里,但现在听天游子和方泊雅静的意思,竟然是说这幅画实际上并不只是一幅纯粹意义上的画,而是一个包罗万象真实存在的世界!
人在画中,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不管落到谁的身上,恐怕都会立刻感到手足无措。不过这四个人倒是在极短暂的惊讶之后迅速稳住了心神——他们曾经失陷在狐仙洞中的妖镜镜相之中,被刘六、刘七两位大巫追杀,却也最终破开镜相平安逃生。虽然鬼画与妖镜之间有着不小的差别,但归根结底却也是大同小异:它们都是借助某种强大的气场形成一个时空凹陷一样的异度空间,独立于其他任何平行空间之外。而在这种异度空间之中,往往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能够操控它的灵体——或人或兽或神或怪,这个空间灵体能够感应外界的事物并且可以操控空间的开放和关闭,以此来捕捉各种能量体吞噬吸收,从而不断维持和强化这个空间的强度和容量,以及空间灵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