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梓言唇角微抿,他的印象里宁湘并没有这样一位哥哥,心中自然感到疑惑。(更新更快)
由小厮撑着伞,那边宁齐果真利落地从马车上下来了,他大步走向湘,手腕子上搭着件蜜合色的披风。湘就很自然地把赫梓言的雨伞归还他,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挤进宁齐的雨伞里。
宁齐嘴角带了笑,十分关心湘似的,亲手为她系披风的带子,一边还咬耳朵小声地道:“妹妹蹙着个眉头苦大仇深的做什么,哥哥来接你你当真就不给个好脸子与我。”
湘斜着眼睛看他,“那哥哥倒是说说,茗渠去了哪里?这么些年来,她从没有无故不来的。”
两人返身往马车方向走,宁齐一头走一头道:“三弟怎就这么不体人意儿?茗渠是我叫留在府里头了。想我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太太却无微不至,这不,今儿个下雨我也算有个表现的机会,特地来弟弟这里献献殷勤。”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湘总觉着宁齐将“无微不至”和“弟弟”这两个词咬得极重,乍一听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他愿意来接自己是他的自由,反正不是来献殷勤的,至少这份儿殷勤不是献给自己,湘拢着披风爬进车厢里,心想宁齐这一趟来母亲定是要知道的,如此说来,他这其实是变相地讨好了大太太。
这位哥哥不是个好相与的,心思重,说一句话仔细琢磨琢磨好像能品出几个意思来。倒是他隐下了她是个姑娘家的秘密叫她意外又感激,于是等宁齐坐定后,湘手心里捏着帕子抹了抹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致谢,“那桩事,湘这里谢谢哥哥不曾讲给府里旁人听。”
马车行驶起来,她把半湿的帕子塞进袖袋里,语意顿了顿,须臾抬起头认真地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回权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宁齐看着湘谨慎的一张小脸,不由失笑,这呆蠢的妹妹,一个人情算得什么?他不稀罕。他想要的,早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已于无形间收入囊中。
却说赫梓言眼瞅着湘上了马车,他那哥哥上了马车,接着马儿跑起来马车走远了没影儿了,都没等到宁湘回眸跟他挥挥手说句“再会”之类的道别话。
一阵风螺旋状地卷着飘过,赫梓言这时才察觉到冷意,他哼了声,脑海里掠过宁齐低头凑在湘耳朵旁说话的样子——
脸色倏地阴了阴,就如同这天色。
旁人兄友弟恭的,他今日看着却极为不顺眼。
角落暗处里,见着宁府的马车走了,来信儿兼几个小厮这才跑出来。
来信儿赶忙接过他们爷手里的伞为他撑着,另有小厮把雪白的绵软厚手巾递在赫梓言手上,赫梓言在脸上摁了摁,又擦擦脖子,用完扔还给小厮,脑海里一片清明。
一行人往另一辆早便等候在岔道顶头的马车走去,赫梓言卷着湿漉漉的袖子,眉眼淡淡的,忽道:“杨夫人走了不曾。”
这话是问来信儿的,他撑着伞走在赫梓言右后方的位置,心话儿,爷果然还是在意的。也是,毕竟是爷自己的亲事,哪有人不关心自己亲事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们儿家终究对自己来日的妻子抱有一丝幻想和憧憬罢。
就赶走两步巴巴地回道:“爷出门时还没离开,这会子…也不见得就走了。这不下着雨呢么,雨天路滑的不方便,想是要留下用饭了。”
来信儿说着偷偷觑一眼赫梓言,见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想了想,拣了他自认为要紧的又道:“爷不知道,其实今儿杨家的三姑娘是陪同杨夫人一道来的,”忍不住又瞟一眼,“后头太太就叫这杨四姑娘同咱们家的几个姑娘一处说话了,您这会子回去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
赫梓言动了动唇,眸中透出几分不耐烦,他看一眼来信儿,“我却去瞧她做什么。”
来信儿讪讪的,心说这门婚事可是宫里头皇后娘娘暗示的,您未来的夫人十有八|九便是这位将军府嫡出的杨四小姐了,且这位是美人儿啊,京里响当当的大美人儿!
他嘟囔着道:“都说杨四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爷娶了这位小姐脸上不也有光不是。”旁的同窗好友指不定多羡慕。
赫梓言侧了侧头,似笑非笑的模样,“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敢是见过了?”
“今儿还真见到了!”来信儿很老实地回道:“太太叫我去问话,我出院门时杨夫人正巧带着杨姑娘过府来,我没留神看了一眼,可了不得,天仙似的!小的这样的人看上一眼只觉着是自己亵渎了人家小姐!”
赫梓言安静地听着,“嗯”了声,眼中流露出些许兴味来,舌尖辗转着“天仙”二字,忽笑着道:“那你瞧着,这位杨小姐比宁家二爷如何?”
啊——?
“不,不如何,可不敢这么着比… …”
来信儿一时间简直不知道用什么心理来应对他们爷这样的问题,显见的爷他这还不肯放下宁家少爷呢,也不知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心心念念着,原本今日是不打算来学里的,孰料临近中午了竟还出了家门往学里去,就跟有什么冥冥之中的感应似的。
事实证明赫梓言的感觉是很准确的,他到院里,只有湘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廊庑下,不多时来信儿等一干人见到宁湘从院出来简直大吃一惊,原以为爷要扑个空的,不想然这样的时间点都能遇上?
这算不算缘分的一种?说起来大约叫做有缘无份。
认真论起来,以宁家的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