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宋家庄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晚了,只剩一轮残阳挂在天边,爷爷拄着个拐棍,站在庄子的路口等我,十几年如一日,离开的这些年庄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唯一变化的是拄着拐棍的爷爷,背部更加的佝偻,整个人像是缩成了一团,大不如从前的硬朗。
我心酸的留下两行清泪,跑了过去握住爷爷的手,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那只狗眼睛是青色的,偶尔翻转几下,死板至极。
“瑶瑶,手可凉啊。”
我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你干嘛出来等我啊,外面冷死了,走,我们回家吧。”
在去车站的时候,我顺路给爷爷买了个夹袄,买了些干果还有水果里了,和爷爷到了家里,我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把夹袄给爷爷穿上。
爷爷乐呵呵的看着我,完全不似我记忆里那个古怪的老人,我剥了一颗糖喂在他豁了一颗牙的嘴里。
爷爷给我收拾了铺让我先睡,农村就是这样,没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就早早的睡觉。爷爷平时也就和其他的老头老太太下下象棋,打打扑克,现在还跟我抱怨说他眼睛花了,牌都快看不清了。
提起爷爷的眼睛,我又觉得难受,又觉得恐怖。
爷爷迷迷糊糊的对我说:“瑶瑶,那个男人不跟着你了吧。”
“哪个男人?”我问,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特别空旷。
等了半晌,我也没等到回应,反而听到爷爷均匀的呼吸,可能是在说梦话吧,我没想太多,拉了拉被子和衣睡了。
梦里的我总感觉窗户口处趴着一个人,一个劲的往窗户里瞅。我浑身一凛,醒了过来,狐疑的望向窗户,只见月色下一张白的发着幽蓝的光的脸几乎贴在了窗户的玻璃上,两只扶在窗上的手白惨惨的,长着老长的黑指甲。
“谁。”我一声喝,他闻言立马离开了,身影一跳一跳的。
僵尸?
我冒出如此的念头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不太宽的土路两边都是破败的房子,有的窗户都掉了,看过去就是一个黑戳戳的洞,房顶上长着半人高的枯草,在薄薄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荒凉,犹如一个个地上墓!
我不敢有片刻耽搁,跟着那个一跳一跳的身影追了过去,那身影像僵尸又有点不像,面前的这个一跳一跳的黑影就像是没有重量,脚踩弹簧一样轻飘飘的,随着蹦跳的动作,身上的衣服竟然纹丝不动,好像被黏住了一样!
我心中不安的直打鼓,可是脚步却不受控制的跟着移动,七拐八拐的,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戏台子,唢呐吹得震天响,戏台边围着一圈看戏的人。
这些人神色各异,却都是年迈的老人,一个二个鼓掌的手背,极其的皱吧,脸上不知是老年斑还是什么,一块一块的。
我立马觉得不对劲,可当时的行为已经不受控制了。我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老头,他僵着一只眼,手里握着两个铁蛋(老年健身球)转来转去,嘴角咧起,咧起的弧度特别的诡异,就像有人在他的嘴角拴上了线,硬生生给扯出来的。
“爷爷!”我大声的喊了一声,他却丝毫没有反应,一直看着戏台子,咧着嘴笑。
我跑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爷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房子里睡觉吗?”
爷爷这才终于听见了我说的话,伸出一只手,指指戏台子上唱戏的小生说:“瑶瑶,你看,那个人手里掂着的猴是你奶奶演的呐。”
我遍体冰凉,如同被一只又湿又冷的手摸了个遍,我朝戏台子上看去,只见那猴,不就是当初被烧得焦黑的奶奶,奶奶的骨架枯缩成一个团,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剩下一只白色的眼珠,还有呲起来的长牙。
突然奶奶上下颌的骨架打开,左右不稳当的乱晃,朝着我咯咯的笑
我吓的想要叫,一张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我脸上的肌肉都在发酸,无论怎样都合不上。
爷爷伸手将自己的假眼抠了下来,眼珠在他的手掌里乱蹦,像是活了一样,他一伸手,就将眼珠送到我的嘴里去了,我恶心的想要吐,却只能张着嘴感受着那只眼球一点一点的滑进我的喉咙里。
由于假眼珠被抠了出来,所以爷爷的上下眼皮好似黏在了一起,不停的往下流着脓血。
爷爷说:“瑶瑶,我这颗狗眼可不简单,是个宝贝,爷爷留给你啦。”
说完,他僵直的转身,朝着背后走去,与其说走不如说飘更贴切,因为爷爷的脚一点都没有动。
我抬头望去,只见先前那个一跳一跳的身影就在不远处面对着姥爷,吐着猩红的长舌,直到腰间。他伸着长着长指甲的手,一勾一勾的,就像是在勾魂一样!
勾魂!
我幡然醒悟,猛地一挣脱,像是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立马狂奔过去,追上爷爷越瞟越远的背影。
“爷爷!”我大声的叫着爷爷,可是呼唤的声音却像是堕入了混沌里,无限的飘散,消逝。
“爷爷!”
“阎王叫你三更走,谁敢留你到五更。”
……
“阎王叫你三更走,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说话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说一样,震的我脑膜发疼,嗡嗡作响。吹吹打打的唢呐声突然变成了极其哀伤的曲调,听的人不由得泪沾两襟。
突然那勾魂的人,不,应该说是鬼,只见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阴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