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想到白鹿寺中的一幕,张居正停下手中的笔,这比他小四岁的陆良,尤其是在雨中练习刀法的一幕,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张家正堂内,张文明正坐在主座上喝茶,一旁坐在夫人赵氏。
“前几日,荆门胡家托人捎来书信,说是家中有长女一人,想要说与吾儿,夫人,意下如何,这胡家也是远近闻名的官宦人家,倒是足以配得上居正。”张文明放下茶杯,对着夫人说道。
赵氏这些年也是水涨船高,生下这么一个“神童”,家中地位也稳固,听见张文明的话语,便笑道:“此事老爷做主便是,只是白圭尚小,此时商谈婚事,是不是早了些?”
张文明点点头,说道:“倒是早了些,还是等白圭明年过了乡试,再考虑考虑,这不止是胡家,便是顾璘大人的远房亲戚也有一女,说是要嫁给白圭,虽然,顾璘大人罢落了白圭,但是也令孩子名动天下,倒也因祸得福。”
“我倒是听白圭说过,说是顾大人也是为了他好,不想他少年中举,以免志高气满,半路夭折。”赵氏说道。
张文明说道:“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蹉跎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
张文明联想到自己,考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秀才功名,再难以寸进半步。
赵氏道:“还是等白圭明年考中功名,亲事再放放,倘若顾大人有意与张家结亲,再看看白圭的意见。”
张文明点点头,便将此事放在心中,等明年乡试过了之后,再做打算。
不说张居正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奋苦读,为明年的乡试做着准备,而张居正的父母也在为着他的终身大事做着打算,在胡家和顾家之间犹豫不决。
却说陆良一行人等,离开白鹿寺后,一路向南,越走天气越是阴郁,这眼瞅着就要进入四月,雨季来临,不时便下些细雨,走走停停,这队伍倒是快不起来。
陆良便也不再着急,白日里赶路,晚上便到驿站里休息,跟随醉道人练习武艺。倘若错过驿站,便寻一处遮风避雨之处休息。
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经过了湖广、贵州等地,便进入了云南地界。
此刻的云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辖有五十五府,而布政使司衙门驻在云南府。
嘉靖元年,朱厚熜改金齿军民使指挥使司为永昌军民府,仍置永昌卫,至是军民分治,而永昌卫如故。
陆良押着这些犯官到了永昌卫的治所之地,将这些犯官交接给当地官府,便带着人找了一处安置来往公干人员的驿站,休息一日。
第二天,醉道人便敲开陆良的房门,说道:“随为师拜访一位故人。”
陆良问道:“师傅,这永昌卫中,您还有熟人在此!”
“这是自然,此次为师随同你来,便是为了这位故人。”醉道人说道。
陆良说道:“师傅,您还不如不说,让我这心中有些念想,以为您老是为了照顾徒儿,这才随同徒儿赶到这边疆之地。”
醉道人说道:“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走。”
二人便出了驿站,步行在街道之上,这村镇甚是窄小,街上店铺稀少,偶尔有辆马车经过,也是匆匆而去,不做片刻停了。
醉道人带着陆良,左拐右拐,当把自己都绕的不知路时,便到了一处茅草院落外。
醉道人高声叫道:“杨先生可在家?”
茅草屋中,有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屋中走了出来,站在草屋前,看着醉道人和陆良,开口问道:“这位先生是何人?”
醉道人看着眼前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没了当年道:“杨先生,多年未见,倒是令人唏嘘。”
这杨先生仍是没有认出醉道人,只是问道:“不知阁下何人,如何识得杨某。”
“杨先生,贵人多忘事,自然不曾识得当年一个不起眼的锦衣卫校尉。”醉道人说道。
这老者沉默不语,片刻后道:“可是皇上派你等前来,看看我杨慎死了没有?”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杨先生误会了,可否方便屋中一叙?”
杨慎说道:“寒舍简陋,二位如果不嫌弃,便请入内一叙吧。”
醉道人便进了屋子,陆良亦是跟随着他进屋。
只见这茅草屋甚是简陋,除了一张木桌,几个木桩子打制成的木凳放在桌子旁,屋内还有一张木床放在屋中,别无一物。
老者杨慎说道:“二位请坐,我去烧些水来。”
醉道人拦住他,坐在木墩子上,向陆良介绍道:“徒儿,这位乃是已故首辅杨廷和杨大人的长子,杨慎大人。”
杨慎说道:“当不得,杨某乃是罪人,流放边疆为民,当不得大人的称谓。”
陆良却是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恭敬问道:“可是做出‘滚滚长江东逝水’一词的杨慎大人?”
杨慎笑道:“不错,正是杨某。”
陆良说道:“晚辈陆良,见过杨先生。”
“这位小友可是识得杨某,又如何得知杨某的拙作?”杨慎问道。
陆良说道:“杨先生有所不知,晚辈对先生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有些激动。”
杨慎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被流放边疆多年,早已是白发苍苍,当年因大礼议一事,他与父亲杨廷和站在了嘉靖皇帝的对立面,被罢官流放,即便是大赦天下,朱厚熜仍在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