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在青翠的树木掩映下,宁静的白鹿寺,生出一股超然出尘的感觉。
大殿门口,两个少年望着远处的翠绿青山,互相聊着天。
“你真是张居正?”陆良又问了一次。
那少年不耐烦道:“你烦不烦,这话你在刚刚已经问了我六次,我再最后说一遍,我是张居正,我是张居正,我是张居正。”少年一连说了三遍。
陆良还是不敢相信,这刚见到神医李时珍没多久,才出了荆门州没多远,这又碰上一个名人,大名鼎鼎的内阁第一人,大明王朝的守护者,万历皇帝的人生导师,新政的主导者,和李太后搞暧昧,以至于死后遭抄家鞭尸的大明强势首辅张居正。
只是,此刻的张居正还是个少年,但也比陆良大了四岁,十四岁的张居正明显对陆良不耐烦了,因为刚刚陆良问了七遍,他是不是张居正。
“我是不是张居正,有这么重要么?”张居正反问道。
陆良说道:“重要。”
“为什么?”张居正觉得这个锦衣卫总旗很是奇怪。
陆良悠然道:“因为日后,咱们还会再见面。”
张居正往右边移动了点距离,怕被这神神叨叨的傻气传染自己,作为荆州府地界有名的神童,他可不想让一个傻子传染自己。
“你怎么如此肯定?”张居正问道。
陆良笑道:“因为你,不是一个平庸之人。”
张居正豁然转过头来,傲然:“不错,我是不甘平庸,明年,我必高中。”
陆良看着张居正明亮的眼神,一身傲气,锋芒毕露,难怪听他说前年乡试遭湖广巡抚顾璘阻拦落榜。
那湖广巡抚顾璘,前些日子,陆良也曾远远见过,听闻是一个颇有贤名的老头,此刻顾璘改任工部左侍郎,正在承天府督造显陵工程。
此刻,看着少年那傲气无双的派头,陆良都忍不住想要压他一压,这张居正实在太过才高气傲。
如若说,目中无人,也非是如此,只是这少年峥嵘,才气俱佳,难怪日后可以在高拱手下崭露头角。
“那些人,无辜。”张居正说道。
陆良知道他是在说里面的囚犯,便回道:“圣意难违。”
张居正眼中带着精光,说道:“他日,等我入朝为官,定然不使无辜之人受难。”
陆良笑了。
“你不信我?”张居正有些恼怒。
陆良看着雨势渐渐加大,这场春雨似有不停歇的意思,看来今夜要在这白鹿寺中修整一夜。
“不是不信,只是当你坐到那个位子上的时候,才会明白,身不由己。”陆良说出了自己的感触。
“事在人为,如果连努力都不努力,这个世间怎么会改变。”张居正毅然说道。
“当你处处碰壁之后,就会明白了。”陆良现在只是想融入这个时代,安稳的生活,不想改变什么历史大势,他本就不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加入锦衣卫,也仅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只要能保证和陆贞娘的平淡生活,他便已满足。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变的,就看你,想不想要改变。”张居正又说道。
陆良道:“改变了又能如何?”
“至少,里面那些人不用远赴边疆,充军戍边,而你,也不用带着这么多人押送他们。”张居正明显还在为这些犯官鸣不平。
“呵呵,虽然如此,但是又有谁敢违抗皇帝旨意?”陆良说出关键所在,有意引导张居正。
张居正低下头思索,片刻后,想到了解决办法,脱口而出道:“内阁,限制皇权。”
“小娃子,倒是胆大包天。”醉道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个少年回首望去,只见醉道人正拎着葫芦喝酒。
“师傅。”陆良恭敬道。
“这是你师傅?怎么看着像是一个酒鬼?”张居正对醉道人印象不好,只因刚刚进入大殿中,屋中有三个火盆,而醉道人一人便占了一个。
“小娃娃,好是无礼。”醉道人将还有些许酒水的葫芦挂在腰间,双手背负着,走到亭廊中,看着雨景。
三人一片沉寂。
“徒儿,拜师已久,却未曾习的一招,今日,为师就教你一套刀法,好生记下。”醉道人随手将一直悬挂在陆良腰间的大明刀拔了出来。
而后,一个纵跃,便到了殿外的空地出,细雨绵绵,打在醉道人的身上,寒意入体,醉道人精神一振。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随着这句南宋词人辛弃疾的《破阵子》从醉道人口中而出,只见他舞动手中的大明刀,做了一个起手式,而后便是长刀斜指天际,猛然劈落。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快速出刀,醉道人脚下游走不停。
陆良仔细望去,醉道人似是脚下环绕一个太极图在动。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一声刀鸣,醉道人豁然转身,刀光将打落下来的雨柱,骤然劈断,而后,再又是一个翻身,醉道人收刀止势,那断落的雨柱复又恢复如初。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张居正缓缓念出最后一句诗词。
“徒儿,可是看会了?”醉道人站在雨中,望向陆良。
陆良回忆片刻,说道:“师傅,会了三分。”
醉道人大笑道:“练来与为师看。”
陆良见天还下着雨,不是太想淋雨,但一旁的张居正却侧着头看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