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脱了自己的衣服,脱了鞋子,然后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躺在了床褥上。
而后一只温软的手抚摸上了他的胸膛,耳畔传来了一阵轻声的呼唤:
“老爷……这些日子在路上受苦了吧?”
变成了夏侯匡野的妖鬼眨了眨眼睛,非常淡漠地回道:
“嗯。”
女人沉默了会儿。
“老爷……”
“嗯。”
“您上次不是和妾身说,趁着咱们还不算太老,再要一个孩子……”
“嗯?”
妖鬼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忽地房间的烛光便熄灭。
…
白给穿着官服,脸色极差地坐在了桓公楼之中,无心办公。
事情的发展有一些出乎他的预料,今日在夏朝的朝廷之上,白给看见了夏侯匡野一如既往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对女帝的询问,他回答相当得体,除了动作和语气有一些微不可寻的僵硬与不习惯,并没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说那只狗是夏侯匡野,那今日早晨出现在朝堂之上的那个夏侯匡野,又是谁?
他坐在一堆文案中间,思虑着诸多的可能性,又想见了观仙楼从前做过的事情,要使用怎样的阴谋……早先一直说要打扫的桌面灰尘也忘了清扫,他撑着自己的下巴,就这样坐在屋里,动也不动。
公案楼被白给下了特殊的命令,这里的所有东西,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能乱动,所以寻常时候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下人进来捣鼓,烛火渐渐燃完,门口的下人等候在外,要进来换灯油,白给没有拒绝,等到那名下人离开之后,白给才让人唤来了牛保,让他去查看了那条大黑狗。
没有过多久,他回来了。
“黑狗还在,他住在了那条小巷子深处的一家废弃宅邸的拆房中,那里可以蔽雪避风,王城的冬日比不得北方,他应该死不了。”
白给点头。
“你派人安排,每三日去探望一次,确认它还活着就行,其他的不管。”
牛保允诺。
…
剑阁,忘川湖。
忘川湖上忘川瀑,疑是银河落九天。
水面清冽冰凉,一道涟漪荡开了无穷的思绪,一直到远方看不见的地方,天字一线尽头。
这里算不上美景,可只要站在了忘川湖面前,如墨点一般点缀于山川的人儿就会显得格外渺小,也便能真切体会到了忘川湖的辽阔,体会到忘川湖的浩瀚与壮丽唯美。
那座巨大的黑色剑碑,就伫立在了忘川瀑下,被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冲刷着,可上面的剑痕却丝毫不磨灭,它也会偶尔变换自己的位置,熟悉这座剑碑的人晓得它并非是伫立在土石之上,而是一头巨龟的背上!
这龟活了已经上万年,五千余年前,曾为剑阁开山祖师朝天问负剑,后来朝天问仙逝,乌龟便为其负碑,蜷缩在了忘川湖下,一缩就是五千余年。
顾红站在了这里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略过湖面冰冷涟漪,心念起兮,一柄长剑自天外飞来,狠狠刺入了水中,剑光似长虹匹练飞烁,带过一道千百里的激烈流风!
他绝非刻意想要显示自己的能力,也并不是在参剑。
顾红很清楚,湖畔下的那头休眠的乌龟究竟一头怎样的神龟,他的这一剑足以杀死世间绝大部分的人,平息世间数不清的纷争,作为一名当世为数不多的太上境的剑客,一招烟云锁江的剑,可以开山断河,斩龙屠貅。
可对于宽阔而寂寥的忘川湖下那头活了数万年的巨龟,却难留下一道痕迹。
它只是安静的趴在那里,也从未修行。
可是它活得久,所以厉害。
那刺破万里云霄的神剑,一头扎进了水中,便如雨滴一般与其融为了一体,再不见。
很久很久以后,忘川湖开了一道口子,裂开了。
从中间拉通,一直向遥远的瀑布那头,于是瀑布也随之开了一道口,仿佛姑娘的头发,梳过头后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分开,柔润难看出一丁点不自然。
一只巨大的**涌出了湖面,鼻孔似黑洞,眼如烈日,炯炯而视,看着面前的顾红,看着面前这强大的剑客,龟背上的剑碑随着龟壳涌出水面,一路向天穹冲去,戳破了天上的云,要把碧霄戳一个大窟窿。
“龟爷,无名前辈让我来和你说一声,请盯紧忘川湖下的龙颈。”
“最近夏朝有些动荡,大概要变天了。”
乌龟听完了他话,无动于衷,身子缓缓又沉默了下去,先前分开的湖泊与瀑布便又合拢。
但这一次,像是长在了乌龟背上的剑碑却并没有回归原位,而是彻底沉入了湖泊之中,消失沉寂不见。外野的风仍旧吹过此地,带过了一片片的涟漪,与方才一模一样,不曾丝毫变过。
顾红的剑自水下飞了出来,化作流光一道射入了他的袖中,隐匿于无形。
“王八都能活这么久,怎么人就不行?”
他嘀咕了一句,独自在风中凌乱,面对神龟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就仿佛是面对天地自然,实在过于恢宏难测!
剑阁群山中,一座不起眼的峰峦,碧翠连天,积雪昨夜已经化了个干净,老人与少女盘坐于黄土之上的青碧大石,相互对视,一言不发。
从老人那里,花香影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莫名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