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7
果然。
夜璃歌眼中浮出丝悻色,一句话已然送到唇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她到底压了下去——说好说歹,这个年轻男子总是一国太子,纵然再怎么不成器,满京里上下,却依然有很多人宠着他,抬举着他。
其中最宠溺他的,莫过于皇后董颜。
只是安阳涪顼,你明不明白,那些说你好话的人,未必是为你好,那些不肯奉承你的人,也未必对你不恭。
养在深宫中的你,不识人心险恶,不知世态炎凉,更不谙皇位四周,那重重波诡云谲。
已经活到二十二岁上的你,却依然长期处在董皇后过于严密的保护下,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从心智上论……你,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璃歌……”安阳涪顼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由伸手扯扯她的衣袖,目光中带着几丝乞怜,全无一国太子应有的威仪,“你生气了?”
唇角微微勾起,夜璃歌却浅浅地笑了。螓首微摇:“没有,太子殿下,时间晚了,回房歇息去吧。”
太子殿下?安阳涪顼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疏离,心下更加惶乱,眼巴巴地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回去吧,”夜璃歌再次瞥了他一眼,心下不忍,口气变得和软,“功课之事,不必放在心上,明儿再说吧。”
安阳涪顼却只是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满心里千言万语,却道不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了?”夜璃歌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心下又是一声叹息。
两滴眼泪从安阳涪顼眸中落下,砸在她的手背上。
夜璃歌心中一紧——很多时候,看到眼前这个男子,她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巨浪滔天的江面上随波逐流,一会儿被抛上顶端,一会儿被压下谷底,却只能扎煞着手,毫无反抗的余地。
从前,见着这样的男人,她向来是不屑的,调头便走,绝不再多看一眼,独独面对这个男人之时,她心中会生出那么些不忍。
或许,是因为她瞧见了他的敦厚与善良,抑或许,纯粹是因为天性里的骄傲吧。
她觉着自己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义务,将他带回“正途”,只是安阳涪顼,若你再这么着下去,纵然是神仙,也难将你点化。
“做功课很累,是么?”她瞧着他,冷着嗓音儿开口,决心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摇头。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定下心来,做一个太子该做的事?!”夜璃歌的口气陡然变得严厉!
“我……”安阳涪顼唰地抬头看她,欲近不敢,欲远不舍。
“我们,定个约定吧。”
“什么?”
“倘若你在一月内学完整本《治国方略》,我便带你前往九华山拜谒原平公,让他授你兵家常胜之法,如何?”
安阳涪顼双眸一亮,重重咬住唇瓣,半晌用力点头:“好,我答应你!”
“击掌为誓!”
“啪——”,脆亮的掌声,在夜色里听去,格外清晰。
有了这个约定,安阳涪顼晦暗的眼神儿总算变得清亮,整个人也有了活气,恋恋不舍地向夜璃歌道了晚安,这才一步三回首地去了。
被他这么一厮缠,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夜璃歌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登上阁楼,掀起珠帘入内,脚下便重重一绊,差点跌倒。
“谁?”夜璃歌俯身,探手去摸,一股大力骤然袭来,猛地将她拽入怀中。
扑面而来的气息,让夜璃歌倏地辩明对方的身份:“小嗷?”
“呜呜——”他轻喘一声,翻身将她压在地板上。
“怎么没有点灯?”夜璃歌一手撑住他结实的胸膛,轻声问道。
回答她的,是他更加浊重的喘息。
“傅沧骜!”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夜璃歌重重地喊了他一声,“你给我站起来!”
他不动,压住她的身子沉得像座山。
“我生气了!”夜璃歌火大地喊了一声。
他还是不动。
“我讨厌你!”
这四个字,像四柄匕首般,笔直刺中傅沧骜的心脏,他浑身一抖,慢慢地移开了身子。
夜璃歌一骨碌翻身坐起,扑到桌边点亮烛台,朦胧烛光映出傅沧骜那张毛发篷乱的脸——他的双眼,像深黑的暗夜,里边漩涌着股股暗流。
将烛台放在地板上,夜璃歌盘膝而坐,没有丝毫躲闪地注视着他,他亦看着她。
对于一个没有经过后天教化,不善于用语言表达心中感受的人,言辞是非常有限的,她唯一的办法,只能用眼神,和他交流思想,向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从前,这样的交流总是很有效的,但是最近,她发现他的成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或许,像他这样的男人,是应该属于森林,属于草原,属于天空,属于一个更宏大世界的,她不该因为心中那“一念之仁”,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反而让他失去自由和快乐,一门心思只放在自己身上。
“你走吧。”思虑良久,她只能说出这么三个字。
别的词儿不懂,这三个字,他却听明白了,当下双眸一凛,腾腾的怒焰便蹿将起来。
是杀意。
刻骨的杀意就像支支利箭,自他全身上下,激射向四面八方。
她看着他铁拳紧握,额头上青筋爆起,不知道下一秒,便会做出什么事来。
若是寻常女子,定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