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来。”
“微臣,想请皇上为微臣赐婚。”
赐婚?傅沧泓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这可是个新鲜事,朕可从来没有听你提起,有什么心上人。”
“从前微臣不说,是因为时机不到,现在,京中各部衙规模已初具,纵使微臣暂时抽出身来,也可运作如常,所以微臣,才想——”
“哦,”傅沧泓点头,“那你且说来,让朕听听看,是哪家的闺秀,如此好福气。”
“从前,她也算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如今家道中落,又没有了娘家人,所以微臣——”
“朕明白了,你是想让朕,赐她一个出身,是也不是?”
“微臣叩谢皇上。”
“嗯,”傅沧泓点头,“这样吧,朕便下旨,赐封她为郡主,再赐婚与你,如何?”
“微臣,叩谢皇上!”严思语曲膝跪下,冲着傅沧泓深深地叩了一个头。
“你且回去吧,朕会命礼部再备一份厚礼与你。”
……
“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我以为,严思语定然会否认当初那门姻事,因为当年不过是一句承诺,并无实据,而如今,想成为他夫人的,可是大有人在,可他却如此念旧情,确实难得,难得。”
“听你这口气,好像这严思语,比朕还要出色?”
“倘若他会武艺,又谙兵法,确实比你更强。”
“哦?”傅沧泓不由挑高了眉尖,“那朕要庆幸了。”
“庆幸什么?”
“庆幸没有让你们过多接触,若不然,你们要是惺惺惜惺惺起来,朕可受不了。”
夫妻俩说着笑着,确实,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比较顺利,内宫外廷,几乎再没有什么波折。
……
“思语,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
宛萍抬起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她原本已经想好,何时寻个由头,向他辞别,悄悄回乡下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却没有料到,没有料到,会喜从天降。
“宛萍,若不是你当年对我不离不弃,一直鼓励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又怎会有今日的我?”
“思语……”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忘却了世间所有的一切。
“从前是我委屈了你。”
“不,”杜宛萍摇头,“思语,我知道你满腔才华未得施展,是以不愿有任何束缚,可是现在,现在你已经得到了全天下人的认可,对吗?”
“嗯。”严思语点头,“只要,再完成最后几件事,思语就算携你离去,归隐泉下,今生也无遗憾了。”
“思语,你真是这样想的?你真地,一点都不留恋权位?”
严思语摇头:“世间功名富贵,于我不过转眼飞烟,我只是不忍辜负当年老师的嘱托,所以立志要做一番事业,宛萍,就算咱们俩将来有了孩子,提起我这个爹爹,也不会让他觉得丢脸了。”
“思语……”宛萍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成亲?”蔡明捷将两只玉球拿在手里,转得“啪啪”直响,两只眼里闪烁着烨烨精光,“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看似声不出气不闻,温吞水似的严书呆,居然桩桩件件,都赶在我们前头。”
“老师?”
“嗯——”蔡明捷摆摆手,心思刹那间转得快极了——如今,这严思语外有贤相之名,上承天思下顺士林之心,地位权势简直稳如泰山。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有这样连条缝隙都没有的人呢?
难道他蔡明捷一生,注定了疲这人压在头上,永世不得翻身吗?
“哎——”饶是他自负聪明,此时也不禁仰头一声长叹。
“老师何必沮丧。”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人再强啊,也强不过天去,老师请仔细想想,严思语今年多大岁数了?”
“四,四十多了吧。”
“对啊,他都四十多了,膝下尚无一男半女,纵然赢得一身的荣耀富贵,也有谁来继承呢?再则,就算他是智多星转世,也有魂归极乐……”
“住口!”蔡明捷一声断喝,“你且下去。”
“是是。”
待学生离去,蔡明捷方才陷入沉思之中——他在这里议论严思语的命长或者短,却不知道,自己的命会葬送在哪一天,仔细想来,这人生盘算来盘算去,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纵然尊贵如皇帝,又能怎样?不过数十载光阴,也就完结了。
心里这样想着,不由有些灰黯,但蔡明捷是何等样的人?他这些年混迹官场,见惯了眉眼高低,成王败寇之事,深知一时的盛,或者一时的衰,皆不足取,要想家业长盛不衰,还是得经营些别的门路……
活着,就得活出个人样儿来,这是蔡明捷一生不变的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