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抗拒,没有悲色,甚至有一干趋炎附势的小人,争相谄媚,言颂北皇的英明圣德。
坐在龙椅中,冷冷地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傅沧泓一言不发。
成王败寇。
这种事件,他实在看得太多。
或者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或者仅仅因为人性的卑劣,对于成功者,人们总是愿意选择追随和效仿,但是当一个人失败,人们看到的,便全都是他的缺点,甚至一拥而上,选择践踏。
是之谓拜高踩低。
他从小生活在权力中心,对于这种世态炎凉,比谁都更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不屑,正因为清楚,所以对那些世俗的女人,瞧也不瞧。
这璃国看着强盛,原来内底子里竟然坏朽到了这般地步——除了一个凛凛傲骨的夜天诤,余者皆无可观之,活在这世上庸庸碌碌,所求不过保一己禄位。
正所谓,做官都为稻梁谋。
“都退下吧。”
“谢北皇。”
退回雪澜殿,傅沧泓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到榻边,撩起纱帐,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她还是那么地美,肌肤霜凝,红唇宛如一朵娇艳的杏花。
可他宁愿要一个,对他怒目相向的,却活生生的她。
“璃歌。”拿起她的手放在胸前,傅沧泓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在这世上是多么多么地孤单——苍凉雪域,茫茫冰原,你却是我倾世的温暖,正因为这一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与牵挂,所以我始终追索着你,尽管这中间千山万水刺骨冰寒,我还是不想放弃你,因为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倾诉所有的衷肠……”
“璃歌,你醒过来,我们像从前那样,深深地爱着彼此,好不好?”痴情的帝王喃喃地诉说着,可是那个骄傲的女子,却始终不肯睁开那一双纯净的眼眸。
是灵魂已经飞上九天?
是断掉世间最后一丝尘恋?
透过水晶珠帘,望见里边的一幕,火狼不由得停下脚步,握紧手中的纸笺。
北宏危在旦夕,宏都城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可他却忽然不忍,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那个满怀忧伤的男子。
他实在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很少把内心的情感表露出来,除非,是在夜璃歌的面前,他恨他爱他眷恋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而深刻。
直到天色擦黑,傅沧泓方才起身从殿内走出,借着宫灯朦胧的光,看见立在花坛边的火狼,遂低唤一声:“火狼。”
“在。”
“叫两个信得过的人,去御厨房弄些吃食过来,记住,千万别假他人之手。”
火狼答应一声“是”,脸上却闪过丝迟疑。
“还有什么事吗?”
火狼咬咬唇,终究是把手里的纸笺递到傅沧泓面前。
傅沧泓接过,展开看了,眉心重重地抽了抽:“朕知道了——你去召张广雷前来。”
火狼又答应了一声“是”,方才转头去了。
片刻之后,张广雷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雪澜殿,冲傅沧泓躬身抱拳:“参见皇上。”
男子冷俊的面容半掩在模糊的昏暗里:“明日,你便率所有军队,星夜兼程折返,驰援宏都。”
“所有军队?”张广雷微一怔愣,“不留下一支,护卫皇上吗?”
“不用,”傅沧泓摆摆手,“炎京城中尚潜伏着众多暗人,足够保护朕,你只管去便是。”
“末将遵旨。”
“带上朕的惊虹剑,路上如遇重大事故发生,可临机处置。”
“是。”
郑重其事地接过惊虹剑,张广雷转身离去。
殿门重新阖拢,傅沧泓再次回到床榻边坐下,直到火狼走进。
“皇上。”手托漆盘,火狼亲自呈到傅沧泓面前。
“嗯。”傅沧泓点点头,接过盛了羹汤的碗,取了勺子,舀起羹汤,一点点喂进夜璃歌唇间。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是以动作甚为笨拙,可他始终坚持着,将一碗羹汤喂完,方才松了口大气,把汤碗搁到一旁。
火狼已经摆下一桌饭菜,走近他身边轻声劝慰道:“皇上,请用些饭菜吧。”
“朕不想吃。”傅沧泓摇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倦色。
“如果皇上再有什么事,这天下间,只怕没人,能够护得了夜夫人周全!”
浑身猛然一凛,傅沧泓抬头,深深看了火狼一眼,非常“听话”地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开始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