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了。
一切都失控了。
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两国皇帝还在那儿站着。
“都给我住手!”猛可里,傅沧泓一声大吼,那些士兵静寂了一瞬,继而更加激烈地拼杀起来,还有士里,看见珠宝玉器就挪为己有,看见宫女就冲上去猥亵玩弄。
往日优雅而华贵的宣定宫,眨眼间竟成了地狱,看着这一副副纷乱的景象,安阳涪顼双拳紧握,眸中满含泪水。
……
桐荫殿。
负手立于梧桐树下,安阳涪瑜雪冷双眸,透过半开的门扇望出去,虽然暂时还看不到什么,但那随风传来的刀剑交鸣之声,却让他明白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亡国了么?
这传承了四百年的大好河山,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葬送了么?
女人,女人,女人果然是祸水啊!
“殿下。”一名宫侍提着包袱,匆匆从殿内奔出,“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暂且避上一避吧。”
安阳涪瑜没有作声,很意外的,他心中居然连半丝恐惧,半丝痛楚都没有,有的,只是大片大片像云雾般的苍茫。
十七岁的少年,从小饱受忽视与冷落,却始终胸怀家国的少年,在这个瞬间,展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度。
“郑华,我们走。”言罢,少年倏地转身,和宫侍一起,加快脚步朝角门而去……
……
“够了。”安阳涪顼的意志,终于全线崩溃,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血腥,“傅沧泓,”他悲泣地叫着,身形微微颤抖,“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傅沧泓没有说话,提着剑闯进乱军之中,劈翻两个将领,厉声嘶吼道:“住手!”
场面终于冷寂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停了下来,个个泥塑木雕般看着他。
“谁让你们来的?”傅沧泓抬手,将一名百夫长拎到自己面前,双眸圆瞪,厉声喝道。
“是,”百夫长面色发白,嗓音有些颤抖,“是上头的命令——”
“哪个上头?”
“不,不知道。”
傅沧泓丢开他,又抓了几个人过来,一问,皆是如此。
他正要再问,一名士兵忽然喊道:“皇上,小心!”
傅沧泓闪身一躲,已有一颗霹雳弹在适才的地面上轰地炸开,碎石屑飞溅开来,在他的额上擦出道道鲜血淋漓的破口。
“保护皇上!”猛可里有人喊了一声,于是,整个场面再次变得混乱。
半个时辰后,宣安大殿已经被洗劫一空,乱兵散勇们闯入其他宫阁,继续进行洗劫。
倚凰殿。
半躺在锦榻上的夜璃歌,凤眉紧蹙,呼吸愈发困难。
“娘娘?”旁边一名宫女手执绢帕,小心翼翼地拭着她的额头。
“扶,扶我起来。”夜璃歌嗓音低沉地说了声,伸手搭上宫女的胳膊,“去,去宣安殿。”
安阳涪顼迟迟没有回来,她心中着实担心得紧。
宫女不敢违拗,扶着她朝外走去。
殿门打开的刹那,一道刀光笔直劈入,宫女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傻在当场,夜璃歌抬手,硬生生用两根手指,夹住那雪寒的刀锋。
看到突然出现的她,外面闯进来的乱军齐刷刷凝住。
有的是因为她绝色惊人的美貌,有的是因为她通身难以言喻的气势。
“傅沧泓呢?”片刻沉寂后,夜璃歌的嗓音冷冷响起。
众士兵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回答,即使是最枭傲的人,最冷残的人,最凶恶的人,也不敢贸然去招惹这女人——不仅因为这女人本身难惹,更因为他们家皇上的痴情。
这章定宫中,任何一个女人他们都能肖想,都能动,唯有这女人例外。
夜璃歌不再说话,提起裙幅,一步步朝外走,所有人静默地看着她,再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团在空中的云,淡淡被风吹开,太阳露了出来,将殿中的一切照得无比清晰。
傅沧泓忽然眯起眼眸。
他看到了那个人。
她那么安静,安静得就像一个虚幻的影子,从画幅里走出。
一片萧寂中,他们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忘却了所有的红尘。
他不禁向她伸出手。
她却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他,那犀利的目光,就像世间最寒的箭。
傅沧泓坚强的心脏无声碎裂开来——这滚滚红尘间所有的伤,所有的苦,所有的难加起来,都没有她的拒绝与疏离,来得厉害。
刻骨而剜心,*而蚀魄。
那一刻他所有的勇气忽然都消蚀殆尽,感觉整个世界冷黯成灰。
做了这么多,原来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