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夜海桐的字,只见那墨染的篆书精致利落,全然与之前写给百里肆的鬼画符天差地别。
“写得再好有什么用,你这骗子再也看不到了。”
莘娇阳听着夜海桐呢喃地说着话。
入夜,莘娇阳躺在床榻上入眠,午夜梦回时,再次回到初见百里肆的那场宴会上,她坦然地接受了他席间的赠琴,自此之后两人共结连理,再没分开过。
少公子于五日后醒来,他身着单衣冲出寝殿宫门,于漫天大雪之中伫立一个时辰,直至周女王闻讯赶来,劝止其回到东宫。
后,二人于东宫殿内相谈至深夜。
翌日一早,周女王列出楚王五罪,诏令九州,自此伐楚大战开始。
第一罪,罔顾礼法,逐除不亲自前来朝拜。
第二罪,不守祖制,不献诸侯朝贡。
第三罪,逆行倒施,擅自称诸侯王
第四罪,暴吝凶残,戕害他国诸君后裔及臣民。
第五罪,不顾廉耻,东海之滨迫害大周功臣骠骑将军,致使其尸骨无存,魂魄无归。
二月,澹台不言携领宛城军直抵楚国上饶,与此同时,郑郡驶出千余艘战船于东海之滨对望楚国虎视眈眈,晋国出兵十万攻打楚国后方,如今息郡的迁宿城。
兵力部署结束后,眼见雪消春到。
少公子启程抵达宛城,欲将直抵上饶亲征。
临行前一晚,妘缨忽临,于宛城大营求见少公子。
二人对立之时,妘缨忽然抽剑直刺少公子腹部。
立于少公子身后的宋尔延,匆忙之中拖拽着少公子后退,他踢翻了桌案挡住了妘缨,少公子才得以受轻伤收尾。
门外守卫听到动静,鱼贯涌入,将妘缨和随其而来的夜海桐团团围住。
“为什么提前出兵,为什么不按照约定好的来?”妘缨颇为愤怒。
按照事先简蓉同少公子的君子之约,伐楚之战应起于今年初夏。
少公子捂着腹部伤口,倚着宋尔延不语。
本就是他违背盟约在先,他并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故意将金蚕噬心蛊分离为子母蛊也就罢了,你明知道那蛊女心悦于你,会因妒忌之心而加害绥绥,你不但不杀她,反而放走了她,致使她流落楚国,遇上了绥绥,现下绥绥被她剜心,你才知后悔了?”妘缨剑指少公子道。
上元日那夜,少公子之所以会心口剧痛,并不是金蚕噬心蛊的母蛊作祟,而是来自于子蛊的断绝。
少公子所感受的正是福祥公主的剜心之痛。
他于醒来之后,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对楚宣战。
周女王见他悲痛欲绝,隐约地猜到福祥公主在东楚大抵是凶多吉少,这才致使他性情大变,一意孤行地伐楚。
母子二人相谈之时,周女王几经劝解都没能化解少公子的心结,因而只能随他意愿,诏天下楚王五大罪,向其宣战。
感应到子蛊断绝之后,少公子心中空荡无际,他不敢差遣千面阁的人暗中联络历卓笙,更不敢确认福祥公主在东楚是死是活。他调配郑郡战船,派遣宛城中军直抵上饶,他没日没夜地部署,所求不止是麻痹自己,更像是在极力挽救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如果他的绥绥真的死了,他便要整个楚国陪葬。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善于一意孤行,自作聪明。”妘缨冷笑着收回白虹剑。
少公子灰蒙蒙的双眼忽生明亮,他猛地朝着妘缨走去,道:“所以,她现下平安无事?”
妘缨抬眸怒瞪,她扬手打了少公子一耳光:“怎么,你是希望她死吗?”
以并不知内情的外人来看,得了妘缨一巴掌的少公子会面露欣喜,二人必然是有不可说的亲密关系。
所以,宋尔延立于一旁,不知是进是退。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如我一般,希望她还活着。”少公子强忍着哽咽。
他这幅坚硬的铠甲之下,藏着的也不过是颗常人之心罢了。
“是吗,贸然对楚宣战,便是你希望她还活着的做法吗?”妘缨看透了少公子的软弱,这才咄咄逼人起来。
毕竟,二人自儿时敌对开始,她就摸清了少公子的本质,她甚至比少公子自己还要了解他。
“还是现下,你觉着她已然挡着你的路了,恨不得让她早点死去,好成就你名震九州的功业?”妘缨字字珠玑,句句诛心。
连续几夜不能眠的少公子,本就因子蛊的断绝,母蛊异动,致使身体逐渐孱弱,听闻妘缨的质问,他喉头一紧,口中翻涌着腥咸。
“君执,你听好,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说,你若不救绥绥,那便由我来救,自此之后,我决不允许你再伤害她,你若想要绥绥血肉成为你脚下的铺路石,我妘缨会倾尽所有,毁掉你的功业,毁掉你的大周。”
妘缨过于激烈言语刺激,给予少公子重创,他捂着胸口笔直地仰了过去,再度陷入昏睡。
昏迷之中的少公子,随即陷入一场可怕的梦境里,梦中福祥公主身着血衣站在黑崖上,见他之时未言只字片语,只是凄惨地笑着。少公子奋力向她狂奔,可不知为何,却连她翩跹的衣角都触碰不到。倏然,福祥公主向后仰去,簌簌落下黑崖。
少公子浑身是汗地惊醒过来,守在他身边的,是正在为他施针的秦上元。
“我睡了多久?”少公子开口问道。
秦上元镇定地将少公子手臂上的银针拔出,道:“三日。”
“宋国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