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齐鸣之余,澹台水若摇摇晃晃行至少公子身侧,她递过一碗桑果酒,道:“这桑果生的奇异,先前黎苗人并不知其可食,他少时读过一些医书,所以知道桑果可作药用,以桑果制酒,还可抹去其携带的毒性。”
少公子心知澹台水若话中的他,指的是妫昶。
介于他方才已然饮下一整瓮,现下肚子有些涨,便接过澹台水若手中酒碗,放置于身旁。
“我不受太子给予澹台一家的照拂,所以也不再背负澹台家的重担,我不求旁人能懂我心中所念,但求澹台一家不再因我而受牵连。”
少公子不禁回想,除却逃离燕国,这澹台水若确实也再没得过他的照拂。
况且,助澹台一家逃离燕君掌控,本就是先前他许诺于澹台不言的,这般来看,属于澹台家的萌荫确实与她无关了。
“你现在可后悔。”少公子不禁问。
澹台水若淡然一笑,她拿过少公子手旁的桑果酒碗,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这酒辛,澹台水若的眼角略有泪溢。
“一切的错误,都是从我离开他,离开南罗开始的,我是悔不当初,可即使是这样,若重新选择,我依旧还会选择回到南米救我的家人,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的法子,便是我想要弥补当初的遗憾,也已然没有机会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都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我回到南罗岛,不过是为当初抛弃了他们而赎罪罢了,现下,也只有赎罪才能使自己的内心安宁!”
嫌少真情流露的澹台水若,在桑果酒的催动下,终将心中郁结之事吐露,少公子不知要如何安慰她,便如同澹台不言一般,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大姐。”
澹台水若怔了片刻,并没有妄自菲薄,少公子既称她为大姐,她便敢担下这一声。
“我若长留于此,还请昭明太子多多顾及着澹台不言,莫要再让他,步我老路。”
张庆与阿莎的婚礼之后,黎苗族人便陷入了紧张的战前准备之中。
每一年岁末,罗尽穆手下的千百余人,会乘船前往南罗岛,对黎苗族人进行掠夺。所掠夺来的财物,有一部分作为安阳的朝贡,有一部分进入他自己的府库。
每一次掠夺,黎苗族人都会遭受巨大的创伤。
夸勒阿莎成婚前,曾与张庆前往北山的东岗祭奠双亲。东岗上葬着的,都是死在罗尽穆屠刀下的黎苗族人。
少公子在接收灰雀传信之时,曾无意看到过,山岗上一望无际的墓碑,却也撼动了少公子的原本的坚韧。
张庆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今年南罗岛的掠夺,要比往年早上一个月。这也是少公子从灰雀传信上得来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少公子此行被宁海城的人发觉,从而打草惊蛇。
他再度传信回宁海城,让邴七想尽一切办法混入前来南罗岛掠夺的军队之中。
自安阳跟随霍殇而来的将士,这段时日与黎苗族人相处的十分融洽,于黎苗族人在北山布置对抗罗尽穆军队的陷阱之时,也都跟着忙进忙出。
少公子也这才有机会,趁着黎苗族人不查的情况下,悄然下北山,前往南罗岛北部查探。
同南罗岛中南腹地不同的是,北部的南罗岛建设同九州上的村镇十分相像,连房屋建造和屋内陈设都不带半点黎苗族的风貌。于此处生活的,也大都是身着九州服制的人。幸好少公子下北山之前,为了携带含光剑方便,这才换回了九州服制,于人群之中行走倒也不显突兀。
少公子发现,镇上身着官服的兵卫倒是不少,每过个一时半刻的,都会有兵卫于各个街口巷中巡视。
乡镇之中穿梭着的人们也十分忙碌,极少有少公子这般悠闲的。
为了不引起注意,少公子走街串巷之时,都挑选极其隐蔽的道路。北行至临海,见沿海分布着许多船坞。在官兵的奴役之下,众多民众皆艰辛。
少公子不忍再看,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途径北山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在北山布置陷阱的澹台水若和夸勒阿莎。
阿莎见少公子换了衣裳,便有些害怕,躲在澹台水若的身后瑟瑟发抖。
澹台水若回首对她说了一句黎苗话,她点了点头,拾起地上的彩绸,飞似地往远跑去了。
“你都看到了?”澹台水若扑落身上的泥土。
她今日穿着黎苗的五彩衣,纤细的手腕和脚踝露在外面,由蝴蝶雕刻的银镯装点。
少公子默不作声,他仰起头望着密林上方所设的网绳,心中颇为无奈。
黎苗人虽精神可嘉,但这简陋的陷阱,未免太过儿戏。
“太子方才所见北城之中的人,并非全是九州国人,他们其中一大部分乃是黎苗人。”澹台水若说道。
少公子方才所见到的北城,是在郑国初时,部分郑国的国人南渡南罗,与黎苗人共同建立的村落,经后世几代人的繁衍,修建,逐渐成为了今日的北城。
早时的黎苗人敬畏山神,并没有族人敢爬过那高耸的北山,直至妫昶和澹台水若来到南罗岛,他们见北边土地贫瘠,且海水肆意,冒险翻越过北山,这才发现了中南部的鱼米之地。
从那时起黎苗族有一部分族人在老族长的带领下,随着澹台水若和妫昶移居至中南腹地,两边互通最开始之时,亦是需要翻山越岭。
直至后来,罗尽穆接手郑地,南罗岛岌岌可危。
北城的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