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王虽希望少公子可以明哲保身,但也清楚,如若她此时不将妫娄引荐于少公子,将来若被少公子得知,怕是他们母子二人必会生嫌。
所以,周女王故意为妫娄出了个难题。她不允许妫娄露面,可如他有办法能主动让少公子要求见他,周女王便给他这个机会。
妫娄不在意受多少屈辱,但凡能救出福祥公主,再刁钻的问题,他都会照样一言不发地接下。
他借了一些周地的银针,宋国的百香蜜,又将随身的香囊打了开,取出香囊里面唯一一朵紫色的菊花。
他照着曾经在昶伯府向阿姐学来的法子,用陶瓮炖煮出一盅茶汤。这茶汤本是要寺人监元机送去东宫的,可却听闻少公子已经在来卓政殿的路上了。
所以,妫娄隐藏于偏殿之中,才有了方才廊下饮茶的那一幕。
暗香裛露是福祥公主的最爱,这其中缘由并不是因为的茶汤香甜,亦不是因陈国特有的紫山白玉,在茶汤之中的摇曳生姿,赏心悦目。
而是这茶汤,是凤娰夫人生前时常炖煮给陈安侯饮用的。
所以这个味道,才是福祥公主的最爱。
凤娰夫人离世之后,妫娄的长姐担忧福祥公主思念过重,便时常进宫教福祥公主如何炖煮这暗香裛露。
每当福祥公主想念凤娰夫人之时,都会煮上一瓮。就算不饮,闻着便也温暖。
少公子在陈国之时,曾与妫娄见过面,妫娄记着当时,福祥公主便是在煮着暗香裛露给他饮用。
如若少公子有心,这味道,他断然不会忘记。
妫娄也算是得偿所愿。
宋锦书将妫娄从偏殿带至廊下,妫娄俯身拜会少公子,他毫不犹豫地将福祥公主的下落说给少公子听。
妫娄自丞相府消失的时间里,只身前往东楚打探福祥公主的下落。他游走于九州之时,曾结识云梦城的掌司师尊姚宏。
姚宏的弟弟姚滉为楚国司士,行走于楚宫之中,总能得知一些消息。
妫娄本以为只是碰一碰运气,却没想到经过姚宏却寻到了福祥公主的踪迹。
姚家小女,姚宏的小妹,姚绾为白丞相之妻,根据妫娄的描述,姚绾告知姚宏,福祥公主身处于白家,如今安然无恙。
得到消息后的妫娄铭感五内,可同时却又深深郁结。
公主的下落是有了,可凭他一己之力如何救得出?
走投无路的妫娄这才想到了少公子,匆忙返回了安阳城。
在听闻心上人就在东楚白家时的少公子,有那么一刻,甚想拿着兵符奔去宛城,调兵遣将去东楚营救。
只那么一刻,少公子又恢复了理智。
澹台不言虽接管了宛南关为镇安大将军,可却还未启程前去宛城,宛城军中大多是莘奴将军的旧部,想来初时不会乖乖臣服于澹台不言。澹台不言所要面临的,会比少公子所面临的更加艰难。
由此,宛南关大军在短时间内暂不能出征。
如若当真想要救出福香公主,须得从长计议。这最好的情况便是不动一兵一卒,可若是最坏的情况,便是倾国。
以周地现存的实力,就算是倾国,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征战伊始,最需要的就是粮草,但看安阳现如今国库空虚,早在穆王西征郑国时败尽了,而后穆王无心于国民服田力穑,反而专心于弄权,如今大周已是敝衣粝食,哪还有余力可以支撑行军打仗?
若是有出战的打算,总要先丰盈国库,举国上下国富民强,粮草充沛方可。
周女王和宋锦书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见少公子沉默不语,心中多有慰藉。至少他们能肯定少公子,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怒发冲冠,成为重色倾国的昏庸之辈。
“早前在圣安,我于福祥公主的书房中,见过你写的奏疏,是关于摊丁法的良田改制,据说在陈国实行了一段时日,似是颇有成效。”沉寂许久的少公子开口问道妫娄。
妫娄迟疑了片刻,他不知少公子为何会提起摊丁法,却也如实回答道:“虽是臣想出的改制,却是福祥公主属意臣推行下去的,初期是颇有成效,只是后来楚国进犯,新君登立,摊丁法目前已被全面禁止了。”妫燎登顶新君之后,废了摊丁法,并清剿昶伯府。
现在的妫燎,君位坐不安稳,他如发疯一般在陈国境内寻找着妫轸的踪迹。
可妫燎不知,妫轸早已躺在妫水河底了。
“即是你想出的,可否能再次写出?”少公子示意服侍在身旁的元机准备笔墨。
元机得令,呈上帛纸和毫锥于妫娄面前。
妫娄迟疑了片刻,随后拿起毫锥开始书写。
他写完一页,元机便拿走一页呈上给少公子。
起先只有少公子一人再看,后来周女王有些好奇,便拿过少公子看完的来读。
至于宋锦书,早知这摊丁法的内容。他今日带着妫娄入宫,也并不全是因为妫娄的委托,而是为了推举妫娄的摊丁法。
虽被少公子抢先了一步,倒也省得他再来解释摊丁法的好处了。
妫娄一连写了四十多张帛纸,他见周女王对摊丁法似是也有兴致,于是将一些改制的细节也写了上去。
待周女王全部过目之后,亲手用纤绳装订成了册子。
“小友名唤妫娄是吧?”看过摊丁法的周女王霎时对妫娄产生了浓厚的性质。
“小民妫姓,名娄,字仲忧。”妫娄恭敬地回着周女王的话。
“但瞧你叫仲忧,便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