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也说卫姬夫人乱政,她怎能放下她的陈国,和你一同回安阳?”朱雀护就是这点让少公子喜欢,稍微显着自己聪明一些,便开始自满起来,什么话都敢说。
少公子记着自己方才说的是卫姬夺政,而非乱政。乱政这两个字,要么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要么就是有人让他暗中保护陈候,借此使福祥公主归陈,继承君位。
少公子眼睛转了转又道:“此次楚军来的凶猛,待我接绥绥出了蔡宫,还请朱雀护跟在身边,若我招架不住,你还能救她于危难。”
“你还当真不怕我抢走她?”朱雀护自负地笑道。
少公子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自是不怕。”
几天之后,楚**队势如破竹,一路攻到尔雅城下。少公子见时机到了,便怀揣着姬雪带过来的十几只蛙人面潜入蔡宫。
如今的蔡国正面临三面受敌,就算是天神降临也怕是覆水难收。想必蔡国侯知道兵败如山倒,便绝望地等着破城。
蔡宫内已是乱作一团,宫婢和侍从四处逃窜,有些还顺手牵羊地往怀里揣着蔡宫内的金银钗钿。
少公子畅通无阻地走在宫道上,杂乱无章的宫内,并没有人来阻拦他。
于纷乱的人群之中,少公子见一身材高挑之人,那人身穿绀青色绣有白丝棠梨花的华服,手持白玉熊首柘木弓,背后负着三支黑翎羽箭。
少公子越看那人的背影,越觉眼熟,尤甚这人还在逃窜的宫人之间逆行而走,她似是身上带着重疾,行得极慢。
少公子快步追上,瞧清楚了她的脸。
原是许久未见的楚姬夫人。
绀青色是楚国白熊图腾旗帜的颜色,棠梨花是东楚春夏繁盛之花,想来她身上穿着的是楚地公主华服。
“夫人这是要去哪,楚**队已是兵临城下,夫人为何不在宫内静静地等着他们来接你回家?”大约是少公子已经猜出,楚姬夫人背着弓箭是要去做什么,可他不知为何,却不忍说出来。
楚姬夫人停下了脚步,望着少公子惨淡一笑:“回家?”
“我怕是,回不去了。”
她抬起头,望着建在高台之上的莫央宫,眼中一片荒芜。
“虽然你身体里的玄牡珠,导致了你的身体不安,却会让你拥有永恒的生命,你可以离开他,重新开始。”少公子想要留住她的命,至少他曾救过她,福祥公主也与她有些交情,若是将来楚国为难周地,她也算是唯一能为少公子说话的人。
“昭明君,若是有一天你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妫翼却离开了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用与我说过的话,劝自己吗?”楚姬夫人侧过头,看着少公子,一双美目里藏满倦意。
“绥绥与他不一样,绥绥她不会负我。”少公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所负之人非所爱,皆爱之人非所负,其实都一样。”楚姬夫人释然道。
“既是碎在他手上,那便碎个彻底罢。”
少公子忽然动容,方才起的那些利用她的心思迅速消散了。他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自私,面对被命运捉弄的体无完肤的姑娘,还要拿来利用消遣。
而且这个姑娘,还曾经保护过福祥公主。
“你若是来带她走,便莫要在耽搁了,昭儿派来的是杀神白素,蔡国那些护城的虾兵蟹将挡不了多久。”楚姬夫人回过身,继续往莫央宫走去。
“芈雅光。”少公子叫住了她。
楚姬夫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愿你不悔。”少公子道。
后来,少公子听说蔡国侯与他的楚姬夫人伉俪情深,双双殉情于莫央宫正殿。二人尸身被楚人安葬于尔雅以北的眠山中。
少公子接到福祥公主后,带着她逃出蔡宫。按照朱雀护给他图上,找到了内城河,想要携福祥公主潜入河中之时,却在河边遇到了一路护城军,为首的正是护国将军叔姜的妻子。
少公子虽与叔姜并非挚友,但心中却对其充满了敬佩,因此少公子决定帮着他们一同,将尔雅城里的孩子和叔姜仅存的骨血一并带了出来。
也幸好是姬雪多塞给他了十几个蛙人面,才能让这些小童子们逃出生天。
这些逃出的蔡国人准备携孩童往鲁国去,少公子建议他们一行人乔办成走南闯北的伶人,以此掩人耳目。
福祥公主因不放心叔姜的两个双生子,便派她身边最信任的婢女小雨亲自护送。
少公子知道这小婢女的武功高强,若是让她护送,应是一路则安。
在福祥公主与小雨惜别之时,少公子听到了灰雀的声音,他转身藏于灌木中,从传信的灰雀脚上拿出一卷薄薄的布条来。
上面写着:凤夫人姬窈同抵雅安关,韩小妹身处楚军营,韩子困于尔雅未能出逃。
这是姬雪的传信,在送给少公子蛙人面之后,他便让他前往平津城将凤姬夫人救出来。
想来息国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再无暇顾及与长亭公主的纠缠。于最后一刻的长亭公主也终于不再乖巧和顺,她携凤姬夫人逃去了雅安,投奔于她的良人扶风。
少公子掏出火折子将布条烧尽了,而后又将事先写好的布条塞到了灰雀脚上的竹筒里。
他回到绥绥身边时,却正见着她与远行的人告别。
少公子怕她伤心难过,便将她抱入了怀里。
她微微在发抖,想必是怕极了战乱纷争,生离死别。
少公子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