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肆白了我一眼,便朝我俯身一拜,出宫去了。
夜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地睡不安稳,明明与百里肆谈话时还觉着困顿,可头一沾枕头,便怎样都睡不着了。
我起身,唤来婢女掌走去了。
照顾芊芊的医女告诉我,她发起了高热,需要一些降温的物体。我令婢女前去冰房里取些冰来,放在铜壶之中。
她身上的血衣已经换成了干净的寝衣,只是身上的伤痕,透过寝衣,仍旧印出血痕来。
我不知道妫燎为何下手这般重,仿佛是想要她死一般。
我坐在她身旁,望着雕花上的烛台淡淡地道:“芊芊,千万不要背叛我,我会信你讲的每一句话,但是你千万不要背叛我。”
翌日辰时,淳于葭已然站在长信宫外等着。
我穿戴好衣裳,出了宫门口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她往淮古台去了。
如今已是初秋,淮古台的夏荷已经开败,只是台上的秋风明朗,倒也怡人。
“你可否怨我?”望着淮古台对面的落叶,我开口问道。
淳于葭一惊,垂下头去:“若是不怨,便是谎话。”
“我也不喜欢听谎话。”我转过头看着她。
一个颜色鲜艳的姑娘,却束起了发,穿着深色的衣裙,看上去老气横秋,实在不搭。
“可想过要逃走?”我又问。
“想过,但是不知去何处,亦不知我若逃走,父亲要怎么办。”她倒是坦然,但她既然能想到离开之后,自己父亲的处境,我便知晓她不是个莽撞的姑娘。
她既然这般直爽,我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
“我这有个机会,可以助你重获自由,不知你可有兴趣。”我令婢女将卷轴呈给她,并将昨日百里肆交代我的事情讲给她听。
当她听到李辰已经死了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带着些许悲伤,可没想到她却咬牙切齿地道:“死得其所。”
我惊悚于她的态度,也好奇她能与自己厌恶的人同床共枕这样久。
我突发奇想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晓李辰安放霜儿的别院在何处?”
她垂下头躲避着我的眼神,道:“知道。”
我一怔,心想着霜儿和李辰会不会是她动手杀害的,可转眼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淳于葭根本就不会武功,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怎么可能避开百里肆安排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投毒针杀死了他们。
“我有一个远方表哥,家里是做木材和桌椅生意的,我让他帮我用阿芙蓉特制了一些桌椅摆设,等到那两个人置办家具的时候,低价卖给他们。”她面色阴鹜地说道。
我心惊肉跳地看着面前柔弱的姑娘,惊恐地吞了吞口水。
这阿芙蓉这种东西,我是稍微知道一些的。
这种药存在的亦正亦邪,它本是罂粟花硕果里面的白色汁水,风干之后成了一种粉末,这粉末称之为阿芙蓉。这种药物在少量用的时候,可以缓解疼痛,尤其是对严重的刀伤和烧伤。可若是这种东西大量的用,并且长期的用,就会产生一种依赖性,这种依赖性的可怕我是没有见过,但曾经听到小白说起过。若是上瘾之后,整个人精神恍惚面黄肌瘦,可谓毫无尊严,能乞讨到一丁点阿芙蓉缓解自己的瘾,别说是杀人,就算是让他自杀他也绝不会有任何疑虑。
淳于葭是想等他们上瘾之后,用阿芙蓉来控制他们。
“姑娘这般豁得出,想必将来定会成为一位贤明的门客,若是将来本宫继任了陈国女君,可否愿意再回到陈国,助我一臂之力。”我收回成见,与她真心交谈道。
“若是公主需要,葭一定回来。”她俯身朝我一拜。
我倒是没预想,这淳于葭真就如同百里肆所说的那般,十分容易就说动了。早前想的一些肺腑之词也没用上,竟觉着没什么难度,有些无聊。
从淮古台回到长信宫时,已是晌午,我想了想,便又起身前往勤政殿,准备陪着父亲用午膳。
行至宫道上,正阳门的禁军来报,说正阳门口有我的一位故人要见我。
我随着前来禀报的禁军向正阳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可知道那位想见我的故人的名字?”
那禁军想了想道:“说是叫小白。”
我一怔,再次确认道:“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禁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努力的翻着白眼回想道:“小白,没错,他说他叫小白。”
我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两只脚却不听话地行的飞快。
待瞧见站在宫门口那一身白衣的人,我便什么礼节都顾不得,奋勇地朝他飞奔了过去。
那时,在我眼中的天地万物,仅仅就只剩下一个小白。
于是,有关福祥公主的污点又多了一个。
朗朗乾坤的白日下,不知廉耻的与一个外男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所有守在宫门口的禁军和宫人都瞧的清清楚楚,无人冤枉。
百里肆听到这个消息,冲进勤政殿的时候,父亲和小白正在有笑的谈天。我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我被灌下乌头之后,之所以能那么快的醒过来,全是靠了小白将我体内的毒,以内力逼了出来。
只不过他那日体内的母蛊发作,险些经脉逆行,暴血而死。
好在是有人急事赶到了他身边,将他送去了澹台家,被澹台大伯救了回来。
我猜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