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眼朝着昶伯看去,却见昶伯也在双手紧握,身形颤动,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一般。
随着一声惊呼,我回神,却见百里肆手持长刀,将方才那嚣张跋扈的带头之人给穿心了。
他收回长刀,放入刀鞘淡淡地道:“这些年刀法生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很疼。”
我一直认为百里肆应当很嫌弃我才对,那些我所认为对的东西,他应当都觉得是错的才是。
可未曾想,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却是一直与我唱着反调的百里肆。
“你们还有谁敢嘲弄我陈国公主的,尽管出来,我百里肆的刀法,刚好生疏了,也算是有个机会能练习一番。”他背对着我,犹如一面坚实的城墙,替我挡下了所有的不安与辱骂。
此时的旌阳兵们都消停了不少,只是有几人的脸上却仍旧有愤恨之意,我想他们都是忠魂铁血的汉子,不过是各为其政,各司其主罢了。
“在场的各位,如若不是旌阳的兵,那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汉,我想你们这些好汉之中,应当有人清楚,为何妫燎只杀了这些旌阳兵,而没有杀其他人。”
“他有错在先,不该残害你们的同袍,这点我并不否认,可这错的根源确实因我而起,若各位想要妫燎的命来做抵偿,那便来拿我的命吧。”我转身走下高台,一步接连一步地靠近旌阳兵。
“公主,此乃臣之过错,臣愿意替公主受死。”昶伯转身,一步上前跪在我的面前。
“昶伯何错之有啊,昶伯呕心沥血,为陈国所执半臂江山,本宫不敢怨昶伯。”我拂袖侧身越他而过,继续向着旌阳兵走过去。
我知道,方才昶伯之所以不动,是因为不信我。
他宁愿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去杀掉妫燎,也不相信我可以平定这场风波。
“哎呀,我早就劝说洪,莫要欺负人家姑娘,你瞧,果然是遭报应了吧,哎呀,哎呀。”旌阳兵之中有人长叹着气,细声地道。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穿了磐石。
接连有窃窃私语地声音传了出来,我大概是听出来,被妫燎所虐杀的这几人,似乎都曾经欺负过一个叫绿的姑娘,而且这个绿姑娘似乎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痴人。
电石火光之间,我忽然想到,妫燎曾对**子说过的话。
“你软禁了我远在潼水的父母,你杀了我的哥哥,使我母亲伤心欲绝,险些命丧黄泉,更可恨的是,你还利用我那本是痴儿的傻妹妹,利用过后,便像丢一块脏抹布一样,将她弃之不顾。”
我转过身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妫燎,他似是也听到了这些旌阳兵的窃窃私语,可他却依旧在笑。
血染了他满身,可他却笑得凄惨。
我狠心地转过身,抬起头正言厉色地道:“妫燎擅自闯入大营,虐杀旌阳兵五人,原以军法处置,念其救本宫有恩,特免去死罪,鞭五十,若旌阳兵内有不服者,可亲自执行其鞭刑。”
“公主说话可算?”旌阳兵内有人问道。
“算,”我压着心底的不甘道:“现在即刻行刑。”
今日这次,妫燎可以逃脱的了死罪,却不能免其活罪。我眼见着他被绑在了行刑架子上,十多个旌阳兵排着队,挥着鞭子狠狠地抽着他的后背。
花白的衣服,再也看不出一丁点原有的颜色,我身形晃动,险些是要站不住。
一直跟在我身旁的栾,即刻上前扶住了我,像她这样的一个秉性纯良的姑娘,看到这样血腥的事情还能面不改色,确实让我敬佩不已。
“先行回到陈宫,将太医贺与太医励请到妫燎的府上去,快去。”我在栾的耳边轻声说道。
“公主,可公主你怎么办?”她问道。
“我有百里肆,定安然无恙,倒是妫燎,他身上本就有伤,再被抽上这五十鞭,怕是性命堪忧,你且快去领着太医去妫燎府上做准备。”我推开了犹豫不决的栾,让她借兵营之中的一匹快马,赶紧回去陈宫请太医。
栾点了点头,又频频回头地不放心我,而后在我再三催促之下,她终于上马而走。
这五十鞭刑毕之后,妫燎的后背已是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就连抽他的鞭子,也犹如在鲜血之中浸泡过一样。他被四个人抬了下来,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我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神情依旧威厉:“刑,已毕,尔等可还有何怨言可讲?”
旌阳兵大都神情呆滞地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妫燎,四周皆寂静无声。
这嚣张的气焰终于是得到了平复,我也能如愿以偿地将妫燎带走了。
“如若尔等再无怨言,此事便如过眼烟云,今后休要再提起,本宫亦同各位盟誓,今后再不会发生此等事情,如若再次发生,本宫则以命偿还。”
“公主可要记得今日的盟誓。”旌阳兵之中有声音传出。
“我,福祥公主在此盟誓,若有旌阳兵再次冤死,我必死无葬身之地。”我举起手,声音洪亮,三指朝天,执意而誓。
兵营中再无疑虑的声音传出,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示意百里肆将妫燎抬回到马车上去。
我转身想要离开之时,却发现一直跪在地上的昶伯并没有起身,他抵着头,双拳紧握,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我缓缓走过去,跪坐在昶伯对面。他察觉,因而抬头看着我。
“昶伯,我不会辜负每一个曾经为我卖过命的人,如若今日将妫燎换做是你,我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