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太医院急报,说德妃娘娘出现呼吸紊乱之症,若不即时催产,恐母子皆殇,可皇帝却在乾清宫与诸大臣商议攻台之事,李公公犹豫再三未上报,直接问到慈宁宫,太皇太后便下旨要太医力保德妃周全。
岚琪早晨起来就觉得不舒服,胸前郁闷需大口呼吸,内务府送来许多冰块给寝殿里降温,孕妇仍旧燥热难耐,她觉得自己很不好,果然此刻太医稳婆一应妃嫔产子上需要的人手都到齐了,岚琪自觉身体毫无分娩之意,太医坦率地告诉她:“为保母子平安,臣要为德妃娘娘催产。”
岚琪孱弱不已,竟还有忧虑:“催产是宫廷禁忌,太医不可擅自决定。”
太医苦笑:“娘娘多虑,臣自然是领旨前来,娘娘不要再动心神,之后会很辛苦,请您保存体力。”
“那就有劳太医。”这是岚琪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在汤药艾灸的刺激下,强烈的宫缩折磨得她几乎神志不清,可一如从前分娩两位皇子,她硬是以柔弱之躯对抗疼痛,一声不吭。
而太医方才对德妃说催产是为了保母子平安,转过身就吩咐产婆诸人:“太皇太后有旨,要紧时刻,不必姑息胎儿安危,不损伤娘娘凤体为前提,尽快帮娘娘胎儿产出,胎儿若夭折,不会追究你我的罪过。”
此刻产妇已疼痛得毫无力气,甚至一度气闷晕厥,果然如太医所言,若晚半天催产分娩,德妃极有可能怀着孩子就那么去了,幸在产婆娴熟的手法下,再度清醒的德妃终于竭力分娩,孩子脱离母体的一刻,她面上气色便见缓和,奈何体力耗尽,等不及听一声婴儿啼哭,便昏厥过去。
环春几人守在产房门外,合十祝祷求神拜佛,她们从未见主子这般险境,个个都都面如菜色,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刻,竟听见里头微弱的婴儿啼哭,众人面面相觑,她们可是都做好了准备,孩子难保的。
里头慌慌张张有人出来,面上神情纠结,看不出喜悲,只是气喘吁吁地说:“快去禀告,德妃娘娘生了蝎主,娘娘平安。”
只是娘娘平安?环春愣在原地,她最爱听“母子平安”这句话,可出来的人却不提孩子,明明刚才听见了婴儿啼哭,为何不说母子平安,环春扑上来问:“蝎主怎么样?”
那人只是摇头,催促说:“快去禀告,娘娘平安了。”
如是,这样的消息传遍六宫,太皇太后在大佛堂里听见说岚琪安然无事时,竟是热泪盈眶,与苏麻喇嬷嬷哽咽道:“这一次她好了,就别再让她终日伺候我,这些年我依赖她,却不知她支应这里的事多辛苦,往后好好让她保重身子,她若身体不好,我怎么把玄烨交付给她。”
往年两次,苏麻喇嬷嬷都陪着岚琪,这一回则因知道德妃不好,怕太皇太后着急伤身,所以玄烨让她陪着祖母不要离开,此刻本是满心安慰,却听主子这一句话,未免暮景伤愁,也潸然泪下道:“主子就不必操心这些了,娘娘她素来最有分寸,她那样敬爱您,您不让她在跟前伺候,才是叫她伤心的事。您看这样生死一劫她都安然度过,定是得上苍庇佑,和主子您一样,当年生先帝爷时九死一生,奴婢以为您就要那么去了,可您不仅熬过来了,更熬出了大清的江山啊。”
太皇太后含泪点头:“是这个道理。”边说自己没事,让苏麻喇嬷嬷赶紧去瞧瞧岚琪。
嬷嬷急急赶来永和宫,太医一见就说:“公主十分孱弱,臣等无法用药医治,嬷嬷还请禀告太皇太后,蝎主的气息拖不过多少日的。”
“这样的话,暂时别对德妃娘娘说。”嬷嬷定一定神,稳步往殿内来。
寝殿里用了很多病,嬷嬷一进门就觉得身子发冷,床榻上的人似乎有了知觉,她赶紧凑到身边,但见岚琪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嬷嬷在跟前,便微微笑起来,又虚弱地问:“嬷嬷,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