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中和殿前。
前朝大臣和后宫嫔妃都云集于此,静候着太后的仪仗落稳,高位之上,太后李氏着一身素衣,周身上下不带一丝的点缀,从长孙凉澈手中接过了圣旨。
皇宫里上一次如此仪仗的大殿,还是新皇登基时,只是位置定在太和殿,如今为太后送行在却在低一级的中和殿进行,其中深意众人皆知。
熙华宫里,顾琉躺在门口的金丝黄檀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翠儿一手拖着下颌,一手握着素色团扇帮主子引风驱虫,小巧的嘴巴张了几次,又尴尬的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平日里属你最跳脱,今日怎得老实了,半晌不吭一声?”顾琉闭着眼睛,却能掌握翠儿的一举一动。
太阳晒了不到半刻,翠儿就叹气不下二十次了,顾琉不知是该惆怅还是该羡慕,毕竟,依着花念语这副孱弱身子骨,若是一口气叹了十几次,怕是命不久矣。
翠儿没什么精神,说话都没什么气力:“娘娘,算算时辰大典也该结束了,静嫔那边必定会发难,您都……”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在这儿晒太阳呢?余下这半句,翠儿没好意思说。
顾琉眯着眼睛望了一眼日头,看样子已经快到午时了。
“静嫔现在病情如何?”好似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似的,顾琉问的漫不经心。
“服了太医开的药,已经有所好转了,但听说还是呕吐不止,身子虚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翠儿边说着边比划了一下,“娘娘半月前是送给静嫔一副养颜膏,还是奴婢帮着操办的,怎的会突然验出有毒?这真是让人有口难言啊。”
明明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养颜膏,如今被验出里面加了剧毒奎宁,任是谁也不敢相信。从前花念语敛着锋芒,后宫嫔妃都不屑把她当做“假想敌”,翠儿自然是没经历过自家主子被人陷害的戏码,如今碰上这个,倒是吓得自己先乱了阵脚。
“这个静嫔,不简单。”顾琉思忖了半晌,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静嫔是太后的亲侄女,能入宫也一样是因为仰仗着宫里的这个太后,不用多说,她肯定是太后一派的。
几日前她一句话就将那桂树林给撅了,不管是太后还是静嫔,都已经意识到了威胁,如今太后宫里宫人散尽,她领罚去给先帝守陵,静嫔这就按捺不住了,马不停蹄的编了个由头陷害她。
当初花念语和太后同属一条战线,和静嫔自然而然有了交集,原主记忆里,她的确是曾在半月前给静嫔送了一副养颜霜,可她确确实实没动过手脚,现如今静嫔重病,矛头指向她,只能是蓄意陷害。
她可不会就这么如了静嫔的意。
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顾琉刚从躺椅上起身,皇后身边的李公公就传了话来,请她到皇后寝宫走一趟。
顾琉到达坤宁宫时,除了卧床的静嫔,一众妃嫔都在,这些人方才才从太后的践行大典上退下,连自己宫里都没回,就被皇后引来了这里,一个个的非但没有疲惫,还精神得很。
她迈着步子往前,连余光都懒得分给她们。
顾琉目光直视前方,座上正是皇后,还有长孙凉澈。
一屋子的人都严肃极了,或许是因为她的到来,气氛都变得紧张了许多。
“皇上皇后万安。”顾琉假模假样的行了个礼,“皇后娘娘召臣妾前来,可是有事?”
原本寂静的屋子里,因为顾琉一句话,变得嘈杂起来。皇后抬眼扫了一圈,所及之处消音了似的,顷刻间又重归安宁。
“你送与静嫔的养颜膏里,被太医演出了毒物,你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皇后没做任何铺垫,上来就开始逼问。
说话间,皇后身边的宫女将那养颜膏呈了上来,妃嫔们假装晦气的往外躲,唯独顾琉面不改色,将那罐膏体握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会儿。
这的确是半月前她送给静嫔的。
只是……
看这膏体上面,被人挖去了一大块,想来半月时间不短,若是静嫔日日都用,余下这些也算合理。
可是,偏偏这里面含有奎宁,若静嫔真的用了这么多养颜膏,恐怕就不是上吐下泻的问题了,早该没命了吧。
“回皇后娘娘,这养颜膏的确是臣妾亲手赠予静嫔的,但臣妾可以保证,从未在这里面放过毒药。”顾琉辩道。
长孙凉澈没说什么,皇后却并不买账,“那念妃的意思是,奎宁是静嫔自己放的?”
顾琉叹了口气,对于皇后的逼问她很是反感,“那就要问问静嫔自己了。”
“奎宁,是治疗疟疾的良药,但若是被寻常人服用,便会胸闷气短呕吐不止,人在中毒后,一旦表现出这类的症状,六个时辰之内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臣妾听说静嫔妹妹昨个儿晌午就感觉身子不爽,到这会儿十二个时辰也有了,虽然偶有呕吐,但人还好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中了奎宁之毒。”
花念语儿时跟着外祖学了不少有关中医的东西,对于毒和药都有涉猎,静嫔设计这个陷害她,却没有费工夫好好了解一下奎宁的毒性。
奎宁毒性巨大,一旦出现症状就无可挽回,顾琉料定了静嫔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现在的症状不是她演出来的,就是吃了寻常的催吐药。
一众人没想到花念语还懂毒药药性,方才还叽叽喳喳的看好戏,这会儿全都安静了下来。就连皇后也一时间哑然失声了。
“况且,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