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日子平静寡淡且温馨的过着。
熊想想天真的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长久,至少会持续到她嫁人前。
直到这一天午膳时候,秦姮突然身子一缩,手抚上了肚子,紧紧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熊舟宏赶紧去她身边扶住她,“是不是要生了?”
秦姮点了下头,这时候的痛还能熬。
“应该是。”
熊舟宏赶紧抱起了她,往早就备好的产房大步走去。
“快去找产婆和大夫来!快!”
“不急,没那么快的。”秦姮被轻放在床上后,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襟,“我想见傅景一面。”
熊舟宏听到这话,神色一顿。
“他现在同吴氏过得挺好。”
秦姮捂着肚子,认真道:“我知道,我想见他一面。”
熊舟宏看着她良久,终究败下阵来。
“好,我派人去传话。”
-
熊家离傅家比较近。
傅家也正吃着饭。
傅景看着一盆蒜蓉虾,看着看着失了神,笑着说:“熊想想最讨厌这个,闻见味儿都不行,秦姮却是很喜欢。所以那时候啊,她常常跟我避开熊想想去下馆子,她说等到想想嫁人了,我们就可以敞开肚皮吃虾了。”
现在他的桌上终于可以有虾,却没有了秦姮。
吴氏被动的听着,又不能把耳朵塞起来,习惯了以后她也就那样了。
悦儿生气道:“秦姮秦姮,爹你不提她行不行,你就没发现娘不高兴吗?”
傅景看向吴氏,吴氏低着头吃饭,她也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尽量不提她。”
这声对不起是同吴氏说的。
吴氏一愣,懵懵得抬头,眼神里写满了不确定。
傅景看着她,说道:“我曾经很任性的追过一个梦,现在梦碎了,我也该回来了。婉清,我会努力做个好父亲。”
吴氏笑了,放下筷子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使劲亲了他一口。
“我爱你。”她用口语说。
傅景温声道:“谢谢你。”
吴氏脸色微微一滞,很快缓了过来,毫不在意的拿起了筷子,还给他夹了个虾。
“二爷,有人找!”
不知谁喊了一声,傅景转头望向堂屋外,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小厮走进屋里来。
“二爷,我是熊家的人,我家夫人想见你,劳烦您走一趟。”
“夫人,哪个夫人。”傅景心一紧。
“自然是秦娘子。”小厮弓着腰,恭恭敬敬的说。
傅景低下头,沉默着吃着两口饭,怎么也咽不下去。
吴氏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两个孩子也对他摇了摇头。
“劳烦你转告她,我不去。”
小厮杵着道:“二爷,你问问是什么事吗?”
“熊舟宏在她身边吗?”傅景问。
“在的。”
“那她是有什么事?”
小厮顿了顿,“夫人没说什么事,只说想见你一面。”
“哦,”傅景低着头说,“那便告诉她,但凡用得到我的地方,派人传句话来便是,见面就不必了。”
小厮揖手告别,“知道了,二爷。”
人走后,傅景对着那盆虾呆了半晌。
他突然站起身,大步往外去。
吴氏追去从后抱住了他。
“不要……”
她用嘶哑得几乎不能辨别的声音说道。
傅景停在那里,“婉清,我忍不住去想她为什么要见我。”
吴氏贴着他的点头,泪湿了他的衣衫。
傅景哑声道:“我忍不住去揣测,她是不是想我了。”
“……”
“我就是个傻子,总是任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
“我……不会见她了。”
-
“不见?”
秦姮瞬间瘫回了产床上,双眸绝望得睁着。
“你没事吧,娘!”
熊想想紧紧握着她的手,担心道。
秦姮虚弱得摇头,手颤抖着摸上闺女的脸,“想想,跟弟弟好一点,别老欺负人家,让爹爹操心。”
熊想想皱眉,“哪有欺负,不懂事就要揍的。”
秦姮笑了,“那娘现在生的这一个宝宝,你要保护好他。”
熊想想奇怪的歪了下头,“我?”
“夫人!说话耗体力,夫人还是省点力气,让大小姐出去等着吧。”
熊想想听了产婆的话,乖巧的往外走。
隐忍的痛吟声一遍遍揪心,这腊月天,熊想想熬了半头的汗,看着同样紧张的爹爹说:“娘生我时也这样辛苦吗?”
熊舟宏顿时回想起那个遥远的春天。
秦姮的产期还没有到,他被朋友拉出去喝酒,突然家里人来报信说他夫人要生了。
他一路跑回来着急得要命,然后跟着秦姮的丫鬟告诉他,从他离开了家,秦姮就被罚跪在祠堂,直到落了红。
如今回想起来还是一场噩梦。
熊舟宏把闺女搂进了怀里,“你娘生你很辛苦很辛苦,所以不要跟你娘犟,我们要一起保护她,一起疼爱她……”
说着说着,他心里有些事儿受不了了,“想想,你娘为什么想见傅景啊,为什么傅景还忍心不来见她,他难道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
熊舟宏摇了摇头,闭上了嘴。
她疑惑的看着父亲,“爹,你哭了?”
熊舟宏紧紧抱着女儿,目光一眼不眨的望着产房。
人这一生啊,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追悔是最痛苦且无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