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治下,闹出此等血案,你难咎其责。”吕余律铁面无私道。
赵冰瞬间安静,不敢再通过大倒苦水的方式为自己增加同情分。
冯云反而觉得这赵冰有点无辜和可怜,从案卷上的描述看,这是一起毫无征兆的随机屠杀案,天知道凶手会在何时何地杀人。
也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一行人进入村庄,无人喂食四处游荡的鸡鸭猪狗,一看到生人,纷纷四散逃开。
“村民应是在晚上被杀,大伙都在家里歇息。下官没让人乱挪尸体,尽量保持现场。”赵冰眉头愁苦道。
“从案发到现在,有半个月了吧?尸体恐怕早已**。”吕余律朝一座小屋走去。
“若是被吸干气血而死,会化作干尸,**的速度会很慢。”冯云说道。
赵冰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公子说得没错……算了,诸位大人亲自去看吧。”
他们来到一座门户大开的土屋,里面黑黝黝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蹿出一道择人而噬的恶鬼。
冯云有点怂,稍稍落后半步,跟在罗师姐身旁。
一行人鱼贯而入,然后,一名衙役捂着嘴,忍不住吐了。
接着第二名,第三名……平日没少处理凶杀案的衙役都忍不住扶墙干呕。
冯云缩在罗师姐身后,伸长脖子跃过她肩头看去。
只见炕上躺着几具干尸,皮肤呈铁青色,干巴巴地贴在骨架上,像刚出土的木乃伊。
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脑袋倒挂在肩头,睁着双空洞的眼睛,凝视着他们。
“仵作说,这具尸体的脖子,是被咬断的,看咬痕,应是狗的牙口,会不会是狗妖作祟?”赵冰小声道。
张景仲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将那颗干瘪的脑袋摘下,抚着脖子上的牙痕,甚至将形若骷髅的脑袋送到鼻前闻了闻。
嘶……张师兄你不害怕吗?你是医师兼职法医吗?
冯云不可不靠吐槽来缓解紧张的心情。
“应该是村民家养的狗,无人喂食,饥饿难耐,不得不啃食主人。”张景仲将骷髅脑袋放在尸体怀里,拍拍手说道。
“走吧,去别处看看。”
他们一间一间屋子看过去,心情愈发沉重。
每间房屋里,都躺着几具被吸干气血的尸体,连小孩都没放过。
整个村庄七百余口人,死状皆是这般惨烈。
冯云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不是死了七百多人那么简单,而是死去一个人这种事,发生了七百多次。
有的孩子应是被母亲搂在怀里,相互依偎着进入梦乡,死后也依然保持相互依偎的姿态。母亲的身体因失去血肉,本就蜷着的身体皱缩成一团,反而将怀里的孩子护得更紧了。
罗小花一拳捶在墙上,一座房屋轰然倒塌。
她平日张扬活泼的脸上,此时刻满恨意,银牙紧咬道:“张师弟,看出什么端倪没?我忍不住了,想立刻找到这个凶手,将他挫成灰扬了。”
“张先生,拜托了。”吕余律的面部肌肉在抽搐,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一连串爆豆声。
“恳请钦差大人为小垟村七百零三名无辜百姓做主!”赵冰躬身长揖。
所有人的怒气值在这一刻被拉满,将希望寄托在张景仲身上。
冯云在识海中呼唤道:“珈兰,这是圣教的手段么?”
珈兰懒洋洋地回了两个字:“你猜。”
冯云:……我猜你娘个腿!
张景仲思索片刻道:“是圣教魔修掠夺气血的手段。”
“好啊,果然如此!老娘这就禀报墨台博士,格物院和东圣教不死不休!”罗小花咬牙切齿,掏出格物令,准备摇人。
“师姐莫急,听我说完。”张景仲赶忙制止。
罗师姐什么都好,就是易冲动,手比嘴快,嘴比脑快。
“是圣教的手段没错,但气血掠夺,是三百年前的圣教魔修才会使用的手段。现在东西两大圣教,皆已不再直接吞食气血。他们更倾向于发展根众,汲取根众的气血之力。”
“这种方式更温和,无需杀生,不会被其他体系的修炼者抵制。”
罗小花有点懵:“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
“三百年前的圣教,和现在的圣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教派。三百年前的圣教修士,残暴嗜血,生啖血肉,杀孽无数。”
“后来天怒人怨,引来谪仙降世,将圣教魔修击杀殆尽。又有一群修者接过圣教魔修的衣钵,建立了新的圣教,新圣教一直沿袭至今,分裂为东西两派。”
“现在的圣教,汲取气血的方式更为温和,西圣教已是西域诸国的国教,根众庞大,气血之力自不用愁。《大罗律令》不允许东圣教发展根众,东圣教修士靠气血丹维持自身修行。”
冯云若有所思,很多事情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
珈兰应是三百年前的圣教英灵,他和一众小伙伴作恶太多,被谪仙人削了一顿,现在又被他一发入魂召唤出来。
严格来说,珈兰是现在圣教的老祖宗,位格极高。
“如果是三百年前的圣教妖魔,那他几乎与墨台博士同辈,该有多强?”冯云说道。
修炼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谁活得越久,就越强。
千年王八万年龟,虽不绝对,但大体没错。
能将同代选手统统熬死,自然有过人之处。
众人默然,皆觉事情棘手。
罗小花神色忽然一凛,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