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士自称法德天师,于终南山得道,算是半个游方散仙。

他一见元溯帝便颤抖的说不出话,元溯帝本已经有些不悦。

可这法德天师又说,自己曾有幸梦回九重天,天上的真君告诉他,大帝到凡间历劫而去,故而不能让他一见。

法德天生只以为这真君在糊他,便搬出了师傅的名头,他的师傅可不得撩,乃是超脱三界的大德。

那真君一听这位老人家的名号,当即恭敬不已,只说不敢欺瞒他,大帝确实下凡历劫而去,但大帝有一画像,可以让他一观。

果然不出所料,那大帝的长相和元溯帝如出一辙,当即法德天师便跪拜下去,高呼“大帝陛下”!

这下可是龙颜大悦,法德天师不止自己得了一个天师下凡的称号,连带他面圣的王进仁也得了个三品官,可谓是鸡犬升天。

这王进仁是贤贵妃的远方侄儿,琅琊王氏出身的,能让元溯帝如此赏识,实在难得。

在裴钰回长安前一个月,宫中得了消息,宸王和贤贵妃都有些急了。

正好皇后娘娘便病倒了,这天师借机谗言说,帝后一心,如今娘娘病来的奇怪,恐怕不利于陛下。

这童男童女乃稚阴稚阳之体,文武百官更是天上星宿下凡帮助陛下治世的能臣,他们身上都有仙气。

如果能将他们的子孙,接进宫中长住,不仅有利于陛下的身体,还益于国运。

陛下一听,无有不准的,立即便下旨要文武百官送儿女进宫小住。

宋怀清身为当朝宰辅,自然是躲不过去的。

宋怀清主动出击,以长子成年,幼子启蒙,大女儿和二女儿待嫁为由,将宋墨兰送入宫中。

其余的官宦人家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的,送进去的不是嫡长子便是嫡长孙,稍有异议的,立刻便会被参一个妨碍国运的罪名。

宋灵枢听着只觉得胆战心惊,这被送进宫的可不就是质子吗?!

宋灵枢几乎可以确定,裴钰早就知晓这些事情了,只是未曾向她透露半分。

贤贵妃母子费尽心思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想来轻易不会放这些人出宫。

那么他们想做什么,难不曾要逼宫吗?

宋灵枢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坏了,很快便打消这个念头。

宫中的守卫又不是花瓶,还有太子哥哥的东宫铁骑,贤贵妃母子就算想逼宫,也得有那个通天的本事。

事实上宋灵枢料想的不错,裴钰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并且还将前世那些文人骚客拿来膈应自己的诗,稍微改了改送给了元溯帝。

“汗皇求贤访逐臣,

道爷语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敬苍生敬鬼神。”

元溯帝求的不是贤臣,法德也没有才能。

若说前世那些人嘲讽裴钰“不问苍生问鬼神”,倒还是承认裴钰是明君,月神更是才高八斗。

可这诗经过裴钰这样一改,送到元溯帝面前,却只剩下讽刺的意味。

元溯帝气的不行,恨不得立刻把他召回来打一顿出气,可到底还是算了,心里却更加亲近贤贵妃母子,吃起那些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仙丹”。

宋灵枢知道那所谓的“仙丹”是什么东西,表面上人服用后精神了许多,可暗耗的是内里的底子,不知不觉间身体就亏虚下去了。

可太医署葛老亲自照料元溯帝的身子,葛老不可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问题,能让葛老忌惮不敢开口规劝,可见元溯帝宠信这法德天师到了什么地步。

宋灵枢听说了这些事,以至于回到相府的时候都心事重重的。

江氏带着几个两个小的,在门口等着他。

宋灵枢先向江氏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夫人”。

宋明怜欢喜的不行,但还是按耐住了,和宋邹容分别向她见了礼。

宋灵枢见宋邹容长高了不少,颇有一种我家白菜终于长大的感觉,连宫中的糟心事也抛在了一边。

宋怀清今日走的尤其急,几乎将所有的琐事都匆匆敷衍过去,在晌午之前出了宫门,连闫少卿请他去吃酒也推了。

闫少卿难得见他如此归心似箭,像是家里着了火似的。

一转头却在宫门外遇见了同样急着回府的宋灵耀,问出了心中之惑。

宋灵耀先是一怔,之后咧着嘴笑的活像一只狐狸,“闫世伯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

闫少卿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宋家谁谁谁的生辰寿诞,所有仍旧不明所以,“今日有何不同吗?”

宋灵耀扬眉一笑,“今日太子殿下回宫了。”

“这和你家……”有什么关系?

闫少卿还没脱口而出,已经想到了那一层去,“难怪今日你父亲一直心不在焉,只恨不得飞回去,到底是头一个嫡出的,就是你家现在的夫人生下的孩子,也是比不过她去的……”

闫少卿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尴尬的看了宋灵耀一眼。

谁知宋灵耀却并不在意,仍旧笑着喃喃道,“灵枢妹妹自然是极好的。”

宋怀清匆匆回到宋府,换了身衣裳,就要去葳蕤轩,宋灵枢早就派人过来拦住了他,说是自古没有女儿回家不拜见父亲,倒要父亲去见骨肉的。

从前宋怀清很是看重这些虚礼,如今却恨死了这些繁文缛节,却也无可奈何。

葳蕤轩这边自有金枝那么打点,香薷自宋灵枢离开了这么久,虽不至于将葳蕤轩打点的紧紧有条,却也没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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