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善思似懂非懂。
母亲是一个好人,但是她做错了事,所以祖母把她关了起来,他要对母亲心怀敬孝,却不能学母亲做错事。
想到了这些,虞善思就安慰道:“三姐姐,母亲虽然病重,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照顾我们,但是家里有祖母,有父亲,还有大姐姐,我这段时间课业长进了许多,三姐姐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家里一切都是好好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虞善思的话,让虞兼葭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从来没哪一刻,她觉得自己输得如此彻底。
她也想告诉虞善思,虞幼窈心机深沉,不安好心。
但是,虞善思不会相信。
她住在庄子上的几个月,虞善思在府里的衣食住行,全是虞幼窈在打点,虞幼窈心思缜密,是不可能在这上面苛待虞善思。
她在庄子上的衣食住行,也都是虞幼窈在打点,胡御医亲自上门为她诊脉,她身体好转了,这也是事实。
虞幼窈将她在虞府所有的路,全部堵死了。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如今她在府里,已经是独木难支,安安份份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才是最好的选择。
虞兼葭精神恍惚地离开了松涛院,不知不觉就到了静心居,想着母亲就住在高高的院墙里头。
顿觉心中凄凉!
守门的婆子见三小姐站在门口,连忙开了门:“三小姐是来看大夫人的吧,老夫人一早就吩咐了,让老奴给三小姐开门,三小姐快请进。”
虞兼葭愣在原地,是进也不好,不进也不是。
她也不是特意过来看母亲,只是一路从松涛院出来,瞧着府里头张灯结彩,下人们喜气洋洋忙着中秋节的事。
这热闹非凡的场面,却仿柫与她无关。
便有一种物似人非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静心居,可瞧着静心居敞开的大门,虞兼葭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咣——”的一声,虞兼葭吓了一跳,陡然回身去看——
敞开的大门被关上了,那一瞬间,她茫然四顾,眼看着静心居高高的院墙,宛如一座牢笼一般,有一种窒息绝望的感觉。
她不禁浑身颤栗,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转身就往门口跑。
等跑到了门口,指尖碰到了门板,虞兼葭陡然就反应过来了,静心院里关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
她只是来看母亲的!
虞兼葭刚准备进屋,就听到一阵“砰咚”“哐当”“哗啦”的声响,还有杨淑婉歇厮底里的尖叫声——
“中秋节都不让我出去,凭什么啊,我可是老爷名媒正娶的妻子,只要老爷一天没有休了我,我就是虞府大房的主母,是虞幼窈的母亲,她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来人啊,我要见老爷,我要出去……”
“夫人,静心居里的事都是老夫人管着,是老夫人亲自发了话,让您好好在院子里养着身体,您……”就别闹腾了。
“不可能,老夫人是不可能这样做的,老夫人最重名声,中秋节是人月团圆的大好日子,我这个主母,若是被关在院子里,岂不是落人口实,惹人笑话了吗?一定是虞幼窈这个贱人,是她……”
多重的病,连中秋节也不让出来,这也未免说不过去。
李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大夫人情绪不稳定,指不定哪句话听得不痛快了,就发了狂。
老夫人哪敢放她出去?
杨淑婉又哭喊起来:“我父亲下了大狱,杨家没有了,我也成了罪臣之女,虞府上上下下下都不把我当人看,休不了我,就想逼死我,好让老爷重新续娶……”说着,说着,她又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想让我死,我就偏偏不死,虞宗正,你这一辈子都休想摆脱我,哈哈哈……”
静心居院子小,屋里的动静传到外头。
虞兼葭听着里头一会儿尖叫,嘶喊,一会儿嚎哭,大笑,这绝不是一个人正常人才有的情绪。
一颗心彻底凉了,迈进了门槛里的脚,也一点一点地收回。
难怪虞善思提及了母亲,也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这样疯疯癫癫的母亲,她也不想面对。
虞兼葭心中一阵悲苦,悄无声息地出了静心居。
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守门的婆子有些意外,又见三小姐脸色不大好,就猜到了,大夫人定是又发了狂。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日闷燥的天气变得秋高气爽。
虞幼窈用了早膳,就和柳嬷嬷一起,清点了家里准备的中秋节礼,对照了礼单之后,派人一一送了过去。
中秋节礼每年都有惯例,也是月饼,菊花酒,以及一些点心之类的。
虞幼窈以自己的名义,又给齐思宁,宋婉慧,唐云曦三人送了一份节礼。
待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虞幼窈就上了安寿堂。
虞兼葭和虞善思已经到了,正在与祖母说话,今儿中秋节,祖母难得穿金戴银,身上也透了喜气。
虞幼窈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坐在堂里的虞清宁。
虞清宁瞧着又瘦了一些,模样儿很出挑,但表情有些僵硬木讷,碧绿色的轻容纱对襟上衣,搭了一条石榴红的裙子,张扬又艳丽。
小半年没见,虞清宁变了许多,又仿佛没有变过。
虞清宁站起来,给虞幼窈见礼:“大姐姐好。”
她眉目低敛,瞧不见脸上的表情,跟金嬷嬷学了大半年的仪礼,一举一动之间,也确实是规矩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