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又是一阵令人窒息一般的死寂。
半晌之后,皇帝盯着许大人的目光,渐渐盯向了一旁的宁远侯:“宁远侯意下如何?可愿带兵平山东叛乱?”
宁远侯一哆嗦,不得不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老臣自三年前与狄人一战,伤了腿后,这腿已经无法骑马下背,更无法再带兵打仗,撼不能替皇上分忧,又恐不能助朝廷平乱,损我大周威严,还、还请皇上另、另寻……”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猛地抓起茶杯,砸到宁远侯的头上。
宁远侯“啊”的尖叫一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但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看他一眼。
大家都清楚,当宁远侯说了请辞的话,山东平乱的事就不能交给他了,毕竟这还没去平乱,宁远侯已经先怯了气势,这叛乱还要怎么平?
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除了大怒之外,也不能强迫着宁远侯带兵。
发了一通火之后,皇帝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脸色顿地一阵灰败,踉跄着坐回到龙椅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随侍的太监见了,连忙取了丹丸喂他服下。
服用了丹丸之后,皇帝十分疲乏,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一干“群魔乱舞”,脸色阵阵发青。
这时,殿中轱辘声响,盛怒之中几欲失去理智的帝王,倏然听到一道哑显暗哑的声音响起:“启奏陛下,罪子殷怀玺愿以一介残躯,带兵去山东平乱,暴乱不除,誓不还朝。”
殷怀玺的请战,简直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抽在刚刚以“腿疾”不能骑马下背,领兵平乱的长兴侯。
殷怀玺一个十五岁的弱冠少年,且双腿残障,身体病弱,亦能满怀忠君,忠国之豪情,自请出征。
他一个战功赫赫,深受重上器重的老将,竟然胆敢请辞。
倒在地上装晕的宁远侯,差一点就装不下去了。
皇帝倏然睁了眼睛,定定地瞧着坐在轮椅上的“殷怀玺”:“你能在大周朝危临之际,挺身而出,不愧我殷氏男儿,朕深感欣慰,”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些许关切:“但,你身体不好,回福阳宫好好养伤吧!”
这些日子,世子殷怀玺住在福阳宫。
他也派人彻查了殷怀玺之事。
自然知道,殷怀玺五岁起,就跟着幽王习武,七岁便进了军营,与军中将士同吃同住,展现了极强的军事天赋。
狄人大举进犯北狄之际,就是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击杀当地不愿辅战的官员,豪绅,搜罗物资,并亲自押送物资于战场上,解了幽军物资短缺之忧,与幽王一起并肩作战,力挽狂澜,解了北境之危。
不光如此,当年闲云先生游历至北境布下珍笼棋局,世人皆不得解法。
最后也是他解开了棋局。
殷怀玺无疑是个天才,若他没有断腿,是必能为他所用,接替其父幽王,替他平山东之乱,镇幽州之境。
但是,可惜他废了。
后半生也要坐在轮椅上过活,不能骑马射箭上战场了。
“殷怀玺”摇头:“山东叛乱,非罪子不可。”
皇帝皱了眉,顿时就不悦了:“来人啊,送世子回福阳宫休养。”
“殷怀玺”想到了少主交代的话,就道:“皇上,请听罪子一言,若皇上依然不愿让罪子带兵平乱,罪子无话可说。”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你说!”
“殷怀玺”垂眸:“罪子想要领兵前往山东,原因有三。”
说到这儿,他锋话微顿,声音也沉了许多:“其一,我父戎马半生,对朝廷忠心耿耿,毫无二心,虽死则无撼矣,但山东贼子,竟然胆敢借我父一世威名,行叛乱之事,谋逆之举,污我父一世英名,身为其子,理应铲除逆贼,以正我父之清正之名,以儆天下之效尤,扬我大周之威名。”
皇帝听得心念一动,“殷怀玺”身怀此志,便是志气存胸,兴许他……
但是,在目及他的双腿时,又将心中的念头隐下。
不急。
待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殷怀玺”抬了眼睛,直视了龙椅上的君王:“其二,吾父精忠卫国,一片赤诚天地可证,虽惨遭陷害,蒙不白之冤,却是求仁得仁,百姓们不明真相,受奸人挑拨,致民愤四起,李其广之所以能一呼百应,胆敢在山东发动大规模叛乱,倚仗的正是“民愤”,借这股“民愤”,为皇上扣上“残害忠良的昏君”之名,为自己的叛乱之举,顶上“为民请命”的冠冕堂皇之名,“民愤”不平,何以平乱?乱不平,天下可安矣?而这“民愤”,非罪子则不能尽平。”
一针见血的话,说得皇帝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段时间,全国各地民愤四起,已经有不少地区发生了小规模暴乱。
若是“民愤”不除,像山东叛乱这等大规模的暴乱之举,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第二个,届时民向不存,后果不堪设想。
而殷怀玺说得不错,这股“民愤”唯有身为幽王世子的殷怀玺才可以平定。
如此一来,山东叛乱一事还真是非他不可。
皇帝还没有开口,等着听他继续说。
“殷怀玺”接着又道:“罪子虽然废了腿,不能骑马射箭,上阵厮杀,但罪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轻扯了唇,眉目间也透了几分矜傲:“脑子还在,而这脑子里装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谋,还有,我心尚存,”他一指自己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