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问不出结果,李杞柠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四处转转熟悉环境后,被云朝辞领着住进了静玉居,这将是她今后的住处。
打量过后,静玉居相比其他宫女的住处还算宽敞,进门除了西面小屋外可看到屋内全貌,东北角是卧榻,榻前有圆角木桌,正对着东窗。而西窗往西就是西屋了,西屋内有矮方桌和草席,摆设倒是简单。
夜半,李杞柠呓语不断,屋内燃在她榻边灯笼里的烛火渐渐暗淡,她猛得从梦中惊醒,心中的酸楚迟迟没有退散。
浑身僵着不敢动的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静静地望着榻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真实得让她害怕。
良久才缓合许多的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到桌前,提起茶壶与茶杯,倒满后几口饮尽,浑然没有闺秀的样子,凉茶入喉,冷得她有些发抖,体内的寒意使她浑身都不舒服,可是也让她从梦中回过神来。
再回到榻上,她颓在那里呢喃道:“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时房梁上也悠悠传来戏谑的声音:“是啊,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忽然的声音吓得李杞柠下意识抓紧了被子,静过几许后,她冷哼一声白着眼,冲着屋顶沉声斥道:“你给我滚下来。”
“哎呦呦,滚这个字多不友好啊。”话音才落,房梁上就跃了下来一人。
素蓝布袍与他俊俏的脸格外不搭,明明是一副高贵的脸,可是配上简朴的衣衫,有些明珠蒙尘的感觉,不过他那贱贱的表情却又拉低了他的颜值,说他是市井混混也不为过。
李杞柠微微仰着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低吼道:“景泊颜,你作死吗?来了也不吱声。”
她确实被景泊颜气得不轻,谁能想到夜深人静的,屋子里还躲了人呢?寻常姑娘家吓都吓傻了。
可是景泊颜却不以为意,转身坐在榻边,嚷道:“喂喂喂,小爷我为了进宫见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不感动就算了,竟然还说我。”
他此话不假,宫中戒备森严,想要进宫着实不易,更何况是初次进宫的景泊颜,想摸清宫中路线,找到李杞柠住的地方,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即使他轻功了得,也不得不让李杞柠有些担忧,毕竟景泊颜只是轻功好,武功却是让人羞于提起啊,若是让侍卫发现踪影,与之交手,那景泊颜就只有挨刀子的份了。
想到这里,李杞柠的脸色就沉重了几分,心里隐隐闪着不安,正想着劝景泊颜以后不要再冒险进宫,谁知尚未开口,景泊颜贱贱的声音就又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忍无可忍。
景泊颜竖着大拇指指向自己,得意地说道:“我跟你说,幸亏小爷我机智聪明英勇果敢,进宫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来无影去无踪,那些侍卫别说抓我了,想见我英武的身姿都难。”
不过景泊颜还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那就跑,毕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他也瞧见了李杞柠满脸的担忧之色,哪里还敢说这些话,只要让李杞柠知道侍卫们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才能让李杞柠放心。
听着他在那里没皮没脸的夸赞自己,李杞柠确实心安了几分,不过还是翻着白眼,理都不想理他。
等到景泊颜的得意劲儿过了,才淡淡地说道:“我落选了。”
然而景泊颜却捧腹笑了起来,大笑之余还激动地跳上李杞柠的榻上,笑了许久才嘲道:“我找你都找到这里来了,还能不知道你的情况?就你住的这个破地方,还能中选?你也太高估我的智商了吧。”
瞧着景泊颜自傻而不自知的样子,李杞柠抚着额,恨不得这个蠢家伙在自己眼前消失。
等到景泊颜反应过来时,李杞柠才盯着他,幽幽道了句:“我果然是高估你的智商了。”
“你你你……”景泊颜伸出食指指着李杞柠良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杞柠懒得理会他,只是瞧见景泊颜踩着她的被子,便伸手想把被子从他脚底拉扯出来,可是却没有撼动他分毫。
于是就冷着脸对景泊颜说道:“从我榻上下去。”
“我不。”景泊颜耍无赖地冲李杞柠摇头晃脑的,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李杞柠忍住脾气,努力挤出一丝丝笑意,对着景泊颜柔声细语地说道:“你给我……”
眨眼间她就变了脸色,收起笑容,怒瞪着景泊颜大吼道:“下去!”
本来沉浸在李杞柠温声细语里的景泊颜,已经很享受地闭上双眼,耳朵也向李杞柠凑了过去,忽然的怒吼吓得他火速从榻上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身后飞过来的枕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后脑上,不过枕头软绵绵的,打人又不疼。
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它脚下的枕头,轻拍着上面的灰,接着又抱孩子般将它抱在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那个凶婆娘很粗鲁对不对,真是委屈你了,不过没关系,我比你还委屈呢,我都忍她六年了。”
看着景泊颜这般模样,李杞柠的火气也熄了下去,她很是无奈,这六年间究竟是谁忍谁呢?
想到此处她就脱口说了句:“六年前的你,可没有现在这么贱。”
她本是随口说的,可是话才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初识景泊颜那阵,他很是憨厚,经历场巨变人就变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李杞柠低着头,歉疚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